夏侯沁輕輕著父親的舊照片,心頭悲傷一片。墓碑上的男人面容清俊,眉眼間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不論何時不論何地,總是平靜的注視著這世間發(fā)生的所有一切。
夏侯沁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秦?zé)樈茉谏砗蟮偷偷膯玖艘宦?,“沁沁……?br />
夏侯沁倏然一驚,自從父親去世后,就再沒有人喊過她“沁沁”了……
夏侯沁不可遏止的想起往事,從前父親還在世時,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同她在一起下棋,因她素來就愛白,所以每次總要先搶了白子捧在手里。而這個時候,父親總是無可奈何的搖頭,抬手一點她的額角,嗔怪的道一聲,“沁沁,調(diào)皮!”
其實在過往的歲月里,除了父親,也曾有過另一個人喊她,“沁沁?!?br />
那時,她與他彼此都還年幼,皆是青春稚的年紀(jì),那時,她每天的煩惱是該怎樣才能扎起一頭礙事的長發(fā),而他則每天忙碌于各個科目的模擬考,競賽題。
他們是同學(xué),是鄰居,父母親又彼此交好,撇開別不談,二人的友誼著實算得上莫逆。他幾時收了哪些女生遞來的粉情書,里面都寫了些什么,她全知道。她有哪些小女生的感嘆煩惱,他亦不分巨細(xì),一一明了。
她與他的友情,更是從不避諱于人,哪怕是面對父母,每每與之談?wù)撈鸶舯诘哪莻€男孩的時候,她也總是一臉的神飛揚,一口一個隔壁的秦?zé)樈苋绾稳绾巍?br />
后來,她們漸漸長大了,他選擇去到最好的高中,她執(zhí)意要讀離家最近的學(xué)校,二人頭一次分作兩處。上了中學(xué)的孩子在對待感情這方面要謹(jǐn)慎得多,不論是友情,還是別的。
其實那個時候夏侯沁也沒有弄明白,她與秦?zé)樈苤g究竟是個什么感情?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友情自是不必說,但那多出來的若有似無的一點兒想念呢?又是什么?情愫嗎?
高一的課程并不十分忙碌,雖不似中學(xué)時候清閑,但見個面的時間是一定有的。但從國慶到五一,由寒假到暑假,她都一直沒有再見過他。
終于有一天,她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悸動,鼓起勇氣去了他家。一雙手踟躕著在門鈴按了半天,卻始終不見人出來,后來晚上問過父親,才知道不知什么時候起,他們竟已搬離了這里。
夏侯沁高高懸著的一顆心倏然跌落谷底,原來他走了,悄無聲息的,一點兒信息都沒有給她留……
秋日的風(fēng)輕輕的吹著,吹得遠(yuǎn)處山林里的枝葉颯颯作響。夏侯沁不防打了個冷戰(zhàn),身后的人迅速給她披上一件外套,深灰的西裝上沾染了些許不知名的古龍香。
夏侯沁不適的動了動,秦?zé)樈茈p手穩(wěn)穩(wěn)的搭在她肩上,不容拒絕的道,“披著吧,別著涼了?!?br />
夏侯沁冷然一哼,“秦?zé)樈埽@個時候你倒是來做好人了。”夏侯沁指著冰冷的墓碑,面上抑制不住的憤怒,“怎么我父親死的時候不見你出來說句話?”
秦?zé)樈艹脸恋牡拖骂^,不接她的話。
夏侯沁見他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心火更甚,將肩上披著的外套一甩,指著秦?zé)樈鼙亲恿R道,“秦?zé)樈埽氵@個畜生,想想我爸爸從前對你是何等的維護(hù),再想想他遇難后你是怎樣的翻臉無情……”
夏侯沁滿頭滿臉的淚,聲音一聲凄厲過一聲,“我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你!!……”
夏侯沁恨極,狠狠地一巴掌甩到秦?zé)樈苣樕希沟乩镏刂氐仨懫稹芭尽钡囊宦?,秦?zé)樈芸∫莸哪樕霄畷r浮現(xiàn)出一抹紅痕。
夏侯民怕她還手,一把拖住姐姐往后拉,“姐.....姐……別這樣,咱有話好好說?!?br />
夏侯沁聲音哽咽,“阿民,爸爸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夏侯民覷了秦?zé)樈芤谎?,見他面沉如水看不出情緒,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抱著姐姐道,“爸雖然不在了,但是你還有我啊,姐,以后就由我來保護(hù)你和媽媽?!?br />
夏侯沁睜著哭得通紅的雙眼,怯怯的問道,“真的嗎?”
夏侯民毫不猶豫的點頭,“真的,我保證。我會像姐夫一樣……”
“阿民!”夏侯沁冷然打斷他,望著站在一旁的秦?zé)樈?,痛聲道,“他不是你姐夫,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夏侯民小心翼翼的去看秦?zé)樈艿纳?,秦?zé)樈艹麛[擺手,道,“阿民,你先去吧,我跟你姐姐還有幾句話要說?!?br />
夏侯沁聞言冷冷的背過身去,斬釘截鐵的道,“我跟你沒有任何話要說!”
夏侯民擔(dān)憂的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他,言又止,“煒杰哥,我姐姐現(xiàn)在情緒不好,要不我先帶她回去,下次再……..”
秦?zé)樈懿荒偷目粗?,“怎么?你是怕我會打她??br />
夏侯民立馬擺手,賠笑道,“不不不…….怎么會呢?誰不知道這世上除了我爸,就是煒杰哥你對我姐姐最好了,怎么可能會…….打她呢……”
秦?zé)樈芴种钢隹?,“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的先回家去?!?br />
夏侯民輕輕的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那我先走了?”
夏侯沁背朝著他一動不動,夏侯民靜等了片刻,見她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終于一咬牙,抬腳走了。
夏侯民漸行漸遠(yuǎn),秦?zé)樈芸此徊饺仡^的樣子,索然一笑,撿起被夏侯沁丟在地上的西裝外套,伸手仔仔細(xì)細(xì)的拍去衣服上的灰塵,輕輕披在她肩上,“入秋了,風(fēng)涼?!?br />
夏侯沁沒有絲毫動作,也不說話,只默默站著,任由山風(fēng)將她的長發(fā)吹起。
秦?zé)樈軣o可奈何的輕嘆了一聲,“沁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哪怕你打我罵我,都不會!”
夏侯沁抖著身子笑,“呵,秦?zé)樈苣愎皇莻€!害了我父親還不算,還想順帶著囚我,你真以為自己是皇帝嗎?說什么就是什么,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秦?zé)樈苌钌钗豢跉猓朴频?,“沁沁,不管我是不是皇帝,你都是我的,永遠(yuǎn)都是。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第十一章:沁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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