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時,方衍看見陽光和熙地鋪灑下來,感覺十分愜意。薄薄的窗紗隨著微風的吹動而搖擺,心想它同樣也是半透明的,卻要比惡靈可愛得多。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執(zhí)教們曾說過,人類死后靈魂會走向消亡,而方衍卻依舊能夠感知世界??磥硭麄兊脑挾际球_人的,不過也不怪他們,畢竟沒有誰真正死去過。
他嘗試著活動舒展,而卻像被錮住了一樣--準確地說,他根本感受不到的存在。
原來人在死后是感受不到肉身的。他感到有些遺憾,不過既然是自然法則那也不必強行忤逆。何況,他在生前最后的時光曾經(jīng)遭受非人的行徑,當時所承受的劇痛即便在死后也令他記憶猶新,絕望無力的感受要比死亡本身可怕得多。
他看見阿須蕾把頭探過來,依舊居高臨下地睨視著自己。這一幕似曾相識,自己生前的最后時刻她也是用這種眼神蔑視自己--原來臨終的記憶會殘留至死后。
“你醒了就說句話好嗎?裝什么死!”她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什么?”方衍一臉錯愕。難道自己沒有死?可是為什么不能動彈?
束縛咒!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阿須蕾對付隔空移物的女子也是用的這一招數(shù)。
“我建議你不要擅自。”對方警告他。
他決定不聽取竊賊的建議,集中精力施法,斬斷繞在身上的無形鎖鏈。
然而,隨之而來的劇痛令他叫苦不迭。方衍蜷縮起身子,想起教授曾經(jīng)說過,束縛咒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起到麻痹作用。雖然相比那個夜晚,傷口似乎已經(jīng)愈合了許多,但突如其來的撕裂感仍令人猝不及防,喚醒了他不堪的回憶。不過拜其所賜,他確確實實地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他勉強直起身子,房間的另一邊,甘疏別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看書。
阿須蕾沖了一包洋金花顆粒沖劑遞給他,方衍沒有理會她的好意,雖然此刻他疼得齜牙咧嘴,但此刻最令他擔心的卻是寶石的下落。
“你們把寶石藏到哪里去了!”他厲聲叱問道。
阿須蕾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紅寶石托在手心上,“你是說這個?”
暗紅的血歐泊在陽光的照耀下煥發(fā)出炫目奪人的光彩。他們最終還是擊潰了惡靈,奪走了“皇室姊妹”。看到面前兩人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明搶暗偷如同日?,嵤拢窖苄闹蟹浩鹨魂噮拹?。
然而對方卻帶著戲謔的表情,把紅寶石扔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之中。
“你在干什么!”方衍大喊起來,隨即又疼得直不起腰。
“別擔心,這顆是假的。”
“假的?真的寶石呢?”他驚訝地問。
“一直在防彈箱里?!?br />
“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明明看到戒指斷了……”
“你打開首飾盒確認過嗎?”
方衍語塞。他們當時只看到戒指上的裂痕和被損毀的蠟封章,便認定寶石被人偷走了,誰也沒有想起來要去驗證一下盒子里面。說起來,好像是甘疏別先入為主地說寶石,栗梓汀和自己卻絲毫沒有懷疑。
“這是怎么回事?”方衍一臉困惑。
“沒明白嗎?”阿須蕾對他的智商表示不滿,“從一開始寶石就沒有被偷,督導在戒指和蠟封章上動了手腳,讓人以為它已經(jīng)落入賊手?!?br />
居然是這樣。發(fā)現(xiàn)阿須蕾和督導一身清白后,方衍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難道是嫌日子過得太單調(diào)?反正方衍是覺得自己的一天簡直充實到驚悚的程度。
“其實,我們收到了兩份委托。第二件你是知道的,就是栗梓汀委托我們保護展出中的血歐泊。”
“那么第一件呢?”他迫不及待地追問。
“回收亡靈?!?br />
阿須蕾再一次把沖劑遞給方衍,后者著刺鼻的怪味一飲而盡后卻驚喜地發(fā)現(xiàn)疼痛緩解了許多。
“你說的亡靈是安迪?”
“原來你也知道了,看來你還沒有我想得那么笨?!倍綄У目谥谐錆M夸張的驚喜,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榻上的傷員。
方衍皺眉表示。
督導合上書本,緩緩地說道:
“那個男人所效力的戟鋒黨原先是個極端組織,曾引發(fā)了好幾起大規(guī)模慘案。他身為黨內(nèi)要人,一直被魔法部追討打壓。所幸他自己死在戰(zhàn)場上。你知道對于死人,黑魔司是概不追究的,只不過……”
“不過什么?”
“像這種窮兇極惡之徒的靈魂若殘存于世,后果不堪設(shè)想。魔法部曾安排專人去追查他是否在冥界消亡,卻始終沒有追蹤到他的下落?!?br />
督導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
“他很能躲,幾年以來魔法部屢次搜捕都以徒勞告終,但好在他也沒有興風作浪,畢竟幽靈能去的地方有限。原本魔法部都已經(jīng)放棄了,可就在不久前,一直負責監(jiān)視安氏夫婦的調(diào)查人員掌握到府邸遭竊的事實并立刻反映給了情報部門。于是,魔法部中某位濫用職權(quán)、好大喜的高層人員擔心得要死--畢竟追查死人的下落是他分內(nèi)之事--得知消息后,他第一時間委托我們捉拿安迪的亡靈?!?br />
阿須蕾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表示不滿,看來那名要人也沒有督導說得那么不堪。
在魔法部任職期間,督導和那位不知名的要人交惡不淺啊,方衍心想。
“安迪潛伏了那么多年都不曾面,說明他有足夠的耐心,必須想個辦法引蛇出洞。于是我找到了賴昌盛,建議他舉辦一場博物展。以我對亡靈的了解,所有與復活有關(guān)的事物往往是針對他們最佳的誘餌?!?br />
“看來賴昌盛的確改過自新,甘愿冒著寶石的風險協(xié)助魔法部的工作。”方衍感嘆道,人果然是會變啊。
“是啊。”督導冷笑道,“特別是在我威脅要將他的真實身份揭穿之后。魔法部雖然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他原先那些仇家就沒這么寬宏大量了。據(jù)我所知,不少人到現(xiàn)在還在打探他的下落呢?!?br />
方衍咋舌,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不過督導以暴制暴的手段也算是別具一格。
“所以你們和栗司長故意設(shè)了一個局,制造出寶石的假象?”
“不,一開始他和你一樣被蒙在鼓里?!?nbsp;督導嗤笑道。
“栗子一直很敬重您的,不過他這次好像很生氣。說您黑幽默的水準已經(jīng)遠遠超越黑魔法了?!卑㈨毨傧袷窃跒槔跛鹃L打抱不平。
“誰讓他總是把我們辦公室當娘家跑。”督導反相譏,“原本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我們故意制造出監(jiān)守自盜的假象。以寶石為誘餌,安迪女友很快就盯上了阿須蕾。我們的原計是想通過她找出安迪的下落,可惜中途出了點意外……”
“發(fā)生了什么?”方衍迫切地追問。
第十四章 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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