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首先申了申懶腰,笑著說:“這都中午了,再漂亮的風景也吃不飽不是!船上有保溫快餐和零食,你們想吃什么?”
秦筱心想了想說:“我要米線吧!聽說云南這個挺好吃的,不過我不要辣的?!睂O一玲正湊在秦筱心旁邊,討論哪張照片好看,心不在焉的說道,“隨便啦!都一樣就行了?!卑兹~笑笑,轉身朝后艙走去。
孫一玲探出腦袋,看見了白葉離開的背影,小聲對坐在一邊的秦筱心說:“筱心,能不能和我說說白葉的事?”秦筱心感覺到有點好笑,故意問道:“什么事?。俊?br />
孫一玲臉紅了一下,說道:“說說你們以前的事唄!你們不是從小玩到大么!”秦筱心看她說得認真,也不逗她,起身走到欄桿邊,憑欄迎風站定,心里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我和白葉是在醫(yī)院里認識的,那年我六歲。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是考古工作的,在96年的時候,我父親正是雄心壯志之時,想在考古界闖出一片天,而我外公卻一直不大看得起我爸這個沒有什么名氣和收入的窮教授,于是我爸總是想要證明自己。
后來,我爸的好友楊叔叔找到我爸,說是發(fā)現了滇王時期的祭祀遺跡,已經考證了確切位置,邀請我父母一起去調查。我
爸正好對異族文字頗有研究,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出人頭地,揚名達志的好機會,于是收拾行囊,奔赴云南,我則被托管在了外公家中。然后他們一去就是半個月,再回來時我母親是被抬回來的?!?br />
“聽說母親是在考古時出了意外,突然的就倒地昏迷,輾轉數個大醫(yī)院都查不出原因,也無法令母親清醒。
那一段時間的父親痛不生,幾乎寸步不離的伺候在母親身邊,不斷的和母親說話,給母親的關節(jié),希望借此可以喚醒母親,只是幾十天的時間,父親整個人瘦了幾圈,形容枯稿,憔悴不堪?!?br />
“可是,在住院兩個月后,我母親還是去世了?!闭f到這里,秦筱心仿佛想到什么痛苦的回憶,眼里不可抑制的流出一絲恐懼,看向江面的瞳孔也失去了焦距。
過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母親去世時我也在一旁,才六歲,當時我害怕極了,父親扯著醫(yī)生的領子,歇斯底里的咆哮著,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們。”
“后來,我父親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在家沉寂半年后,突然宣布退出考古界,接受了一所高等院校的邀請,出任榮譽教授的閑職,每個月只有幾個講座和學術研究,其余時間幾乎都在家里。
那時許多我父親的同事甚至父親的導師都感到扼腕嘆息,他們都說父親是個真正有才華的人,所欠缺的只是一些資歷和一個揚名的機會罷了。
一直到現在,父親好久沒有開心的笑過了,一個人沉寂著,許多要好的朋友也不常走動了,看來母親給他的打擊真的很大?!?br />
沉默了一下,秦筱心呼了一口氣,也沒有回頭,自嘲的笑笑,說道:“不好意思啊!一玲,我一想起以前的事就剎不住了。你不會煩我啰吧?”后面坐著的孫一玲正聽著入迷。
聽見秦筱心的話,松了松脖子上的紅絲巾,一邊把手機放進包里,一邊回道:“不會?。≡蹅兪呛媒忝寐?!我還抱歉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呢!你接著說說白葉的事吧!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孫一玲說著,剛要把包拉上,卻目光一凝,包里一個拳頭大小的頭骨出一小部分?!嫫婀帧@……是什么?孫一玲想把它拿出來,手剛剛靠近便再也伸不下去了,全身仿佛僵了一樣。
……怎……怎么回事……
秦筱心背對著甲板,卻看不到身后的事,自顧自的說著。
“其實也沒什么稀奇的。我母親住院期間,我也有近一半的時間在病房度過,而白葉就住在隔壁病房。
白葉小時候太調皮了,趁大人不在,爬到陽臺上去抓小鳥,結果摔下樓,也幸虧只是二樓,下面還是草地,只是右腳腕輕度骨裂和韌帶拉傷了,遇見他時他已經在醫(yī)院修養(yǎng)一個多月了?!?br />
好……好難受……
孫一玲艱難的收回手,抓向脖子,為什么感覺喘不過氣來……脖子上的絲巾仿佛越勒越緊了,緊的仿佛勒出水了……不!不是水!
這……這是……血!孫一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手掌,上面粘稠的,鮮近乎黑的,血!孫一玲了幾下,想發(fā)出一點聲音,卻發(fā)現喉嚨間一絲空氣也無法流通。……筱心……筱心……
“一開始是白葉先跑到我母親的病房來躲了起來,他的父母到處找他,急的快哭了,他說,他爸爸媽媽不讓他出去玩,所以躲起來嚇唬他們。想不到吧?白葉小時候竟然這么頑皮。
我現在想起來,也很不可思議,現在的白葉一點也不像小時候調皮的樣子。后來,白葉會經常來找我玩,因為他腳不方便,所以總是我扶著他到處溜達,一來二去就互相熟悉了。
而且我們還發(fā)現,我們居然還是同一所小學的學生,只是不同的班級而已。命運這東西真是奇妙,當你失去什么時,總會得到些什么。
我母親去世那段時間里,我都休學在家,他每天都趁放學后一點點的時間,跑到我家附近,給我送些筆記作業(yè),也是他的安慰,我才渡過了那一段最黑暗的時光”。
……筱心……救命……幫幫我……孫一玲的把手伸向秦筱心身后,卻總是差了一小段距離,極度缺氧的大腦滿是嗡嗡聲,使秦筱心的聲音聽起來似近似遠,異常失真。
……放開……我……孫一玲向喉嚨使她窒息的地方,卻到一條圓滑冰涼的東西,滑膩冰冷,像是蛇一樣的觸感。
孫一玲微微低下頭,卻嚇的魂飛魄散!五根微微彎曲的,的手指正伸展在下巴處,而住自己的,卻是一條蒼白的手臂!
“后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一塊作弊挨罵,我叫他閨,他叫我死黨。我們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然后又考上同一所高中,又很幸運的分到同一個班級,打打鬧鬧,不知不覺就十幾年了”。
“他很愛護我,小時候總有幾個愛欺負學的男生,每到那時候,不管他在做什么,總會第一時間站到我前面,用不比我高多少的保護我。
那時候我總是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年那個瘦瘦的調皮的小男孩現在也長成風度翩翩的帥哥了,我也不用再站在他身后了。我們都變了?!?br />
那條蒼白冰涼的手臂慢慢扭曲,彎曲的手指攀爬而上,漸漸探上孫一玲的,觸入嘴巴,一點一點的深入進去。
……筱心……救救我……我……孫一玲的恐懼幾近崩潰,手無力的前伸,想喚回秦筱心的一個轉身……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孫一玲的手指就在接近秦筱心后背快一兩厘米時,卻怎么也接近不了了!
因為,孫一玲眼前,慢慢升起一張臉,那張臉竟然是與那條蒼白的手臂連在一起,此時那條手臂竟然已經完全伸入進孫一玲的嘴里,連帶著這張臉也浮現在了孫一玲眼前。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長長的頭發(fā)披散而下,烏黑茂密,卻毫無光澤,的黏連在一起,仿佛從渾濁河底撈上來的腐爛水草。
頭發(fā)之間,隱約透著無比蒼白的臉龐,那是無法形容的白,即使看不真切,也可以給人以一種感覺,就像是被漂泊水浸泡無數年的牛皮紙,隨時都能腐爛掉下一塊肉一樣!
更令人驚悚的是那雙瞪大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孫一玲,眼神中有仿若實質的怨恨,痛苦,寒冷……
那張臉一點點靠近,靠近,近乎與完全貼在孫一玲的臉上,慢慢的,變形,竟是一點點的“擠”進孫一玲的口腔里!孫一玲卻只是瞪大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有從她的眼睛里,才能看見那濃濃的驚懼。
“我一直把白葉當做我哥哥一般的親人,雖然我也知道白葉并沒有只是把我當妹妹,不過感情的事怎么勉強得了,所以我衷心的希望能出現一個能帶給白葉幸福的人,我會很真誠的祝福他們?!?br />
秦筱心看著翻涌的麗江有些出神,仿佛喃喃自語一般的說著。
粗礪的頭發(fā)在口腔內,只能無力的感受到這個“東西”一點一點爬進喉嚨里,那種感覺令人崩潰,這種事情看一眼也會令人毛骨悚然,可惜孫一玲身邊唯一的人正背對著她,低語出神,絲毫不知道身后發(fā)生的恐怖事件。
……筱心……為什么……不救我……孫一玲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徒然怨恨的光芒!而幾縷烏黑的發(fā)絲,正消失在孫一玲鼓脹起來的嘴角邊。
“一玲,你說我該怎么和白葉說啊?一玲?”秦筱心轉過身,只看見空蕩蕩的甲板。
傍晚時分,日頭漸漸西斜。
第四章 一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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