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那里就是漠嶼城嗎?”薩努加少年眺望著,望著那一片黃沙之中宏偉的黃金之城,初升的陽光灑在上面璀璨得有些太過耀眼。穿過了寸草不生的沙暴地帶,他們隨著帝國軍團曾走過的路一步步邁進了這片神秘的東方大地。牛羊的骨骸和有形無形的墓發(fā)出無可奈何的沙啞聲音,卻被遠處的駝鈴蓋了過去。
“恩?!币慌缘膴W萊特應了應,震落了他頭巾上的幾粒沙。他的目光也被遠方的漠嶼城吸引著“你是薩努加人,沒去過漠嶼城嗎?”
“我是解放奴隸,這片我的故鄉(xiāng)留給我的記憶只有戰(zhàn)爭和鐐銬?!卑柹晨撕敛活櫦傻卣f著,讓奧萊特一時有些驚訝這是一個才約莫十五六歲的孩子說的話,仿佛他早已知道自信者絕不會對自己的不足閃爍其詞這一道理“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這里的秋天比君榮城的要好多了,不是嗎?”
商隊里的幾輛馬車不知何時離隊伍越來越遠,他們要去比漠嶼城還要遠的地方,那幾只馱馬的蹄鐵踏上了一條更千瘡百孔的路。
商隊頂著越來越奪目的太陽進入了漠嶼城的城門,從君榮城而來的‘旅伴’們各自踏上了自己的行程。
“喂,你別亂跑啊?!眾W萊特從費力地從車篷里卸下行李,去摸干草堆里的手杖時晃眼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阿爾沙克一下子沒了蹤影,而轉過頭卻看見他正在站在一個商人模樣的人身后,把手探進一旁的大鐵籠子里,摸著一只奇怪動物毛茸茸的屁股。
那只奇怪的動物像是一只沒有鬃毛長滿條紋的雄獅,它也好像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正在被什么東西摸著,而且它轉過頭的速度比拄著拐飛奔過去的奧萊特快得多。
巨大尖利的兩排牙齒幾乎是擦著阿爾沙克的手指咬合在了一起,阿爾沙克靈巧的動作讓他撿回了一只手,同時也聽到了大概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吵人的磨牙聲。
“你小心一點啊。”奧萊特擦著額頭上的大顆汗珠,無奈的看著面前這個正對挑釁籠內兇猛動物樂在其中的小伙子。
那動物就像是只難馴的大貓一樣,但那張牙舞爪的龐大身軀卻被阿爾沙克逗得服服帖帖,最后只得低垂著尾巴蜷回籠子的角落里。
“對了,你還有正事吧?”對這只乖巧的大貓失去興趣的阿爾沙克轉頭看了看奧萊特,奧萊特點了點頭。
“那事不宜遲,趕緊走吧,有我罩著你保證你一路安全?!卑柹晨俗孕诺男χ攀牡┑┑劐N了錘胸口。
雖然阿爾沙克口上說得很負責任,但進入內城的關防后,漠嶼城琳瑯滿目的稀奇東西還是讓他把奧萊特給甩到了腦后。沒過一會阿爾沙克就徹底沒影了,奧萊特只好邁著一瘸一拐的步子在人群里尋找那個死小鬼,不過街邊的戲法表演倒是把他的興趣引了過去。
只見那是著膀子的男人,身上畫著稀奇古怪的圖案,他在嘴里包住一口烈酒,然后抬起頭噗地吐在火把上,火蛇瞬間躥上半空。嚇哭了好幾個小孩。又是一陣噴火,奧萊特和其他圍觀的群眾一樣喝彩著鼓起掌來,但是身旁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的好興致。
“好看嗎?”
奧萊特循聲看去,發(fā)現(xiàn)阿爾沙克正在他旁邊氣勢洶洶的抬頭望著他,那神色就像大人教訓自家的小孩時的模樣。
“我想,還行吧。”
又是一陣長篇大論的絮叨,奧萊特感覺對這個薩努加小子自己真是百口莫辯,只好跟在阿爾沙克身后,一邊聽著一邊往城里走著。
走到一條車水馬龍的大道上,阿爾沙克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喂,你要買點什么東西嗎?”阿爾沙克沖一旁布滿商鋪的街道指了指“你們帝國人出遠門不是一般都要帶很多東西回去嗎?!?br />
“誰告訴你的?”奧萊特不禁笑了笑,雖然他不是雅努斯人,但還是知道些他們不好鋪張浪費的習慣。
“我的主人...不不,是我還是奴隸時的那個主人,他的老婆每次就是這樣。”
“看來他們就算家中再有錢也不會持續(xù)太久。然后呢?”
“然后?在他們連一碗小麥粥都喝不起的時候,我用當時兜里正好有的八十阿斯贖回了我的奴隸契約。”阿爾沙克笑著說,奧萊特也被他逗笑了。
和阿爾沙克一番調侃,奧萊特這才回想起來,確實都忘了該買點禮物回去,而且那名地地道道的薩努加人老板正滿腔熱忱的向他們招呼著。他想了想,還是先順便看一看吧。
“怎么你盡看些小女生喜歡的東西”阿爾沙克陪在奧萊特一旁,無聊的等待讓他有些不耐煩,但表情卻突然變得狡黠起來“是給你的愛人買的吧。”
奧萊特只是嘴角淡淡一笑,頭也不轉的繼續(xù)在店鋪前挑選著,倒是沒有否認。
“哈哈,女人喜歡的,問我阿爾沙克就對了?!卑柹晨俗孕艥M滿的說著,也沒等奧萊特回話,他就跑到鋪子里面抱著一樣東西走了出來。
“這可是薩努加最有名的絲綢,從薩努加到盎克遜,沒有哪個女人不想穿著這種絲綢做的裙子,和心上人一起參加宴會。你想想,那些舞騷弄姿的貴婦人在她面前都會變得黯然失色,而男人們則全部都對你投出嫉妒的目光?!?br />
阿爾沙克巧舌如簧,捧著那疊絲綢遞到奧萊特面前,仿佛這是一件稀世珍寶。欣賞著不俗的做工時,他瞟了一眼上面掛著的價格。
“她可沒有這么俗氣?!眾W萊特玩笑的說著,有些輕佻的語氣讓阿爾沙克信以為真,喪氣地把絲綢重新放回了貨架,只覺自己多此一舉了。
“還是個高潔烈女?居然能看上你這個瘸子?!?br />
無心的嘲諷讓奧萊特臉色一沉,但很快的恢復了平常的和善。阿爾沙克也為自己的出言不慎付出了腦袋上被敲出個大包的代價。
“看,那支商隊牽著一只脖子好長的斑點馬!”一支路過的大隊人馬讓阿爾沙克一時間看上去一點也不疼了。
還沒等奧萊特反應過來,阿爾沙克就牽起他背包上的綁帶跟上了那支帶著奇怪動物的商隊跑去。太陽還沒升上正中,看來偌大的漠嶼城城還有夠他們逛。
“怎么這么晚才到?”坐在大木桶上的馴駱人招呼了下奧萊特,然后看了看馬上就要被沙漠吞噬的太陽,血一樣的緋紅洇滿了天與沙的交際處。盡管只是太陽的余暉在照耀著漠嶼城的這角落,但那馴駱師手锃亮的光頭反射過來的光線還是照得阿爾沙克睜不開眼。
奧萊特無奈的笑著應付了過去,他看起來是不打算說遲到的原因。而身旁的阿爾沙克刻意地裝起沉默——也止口不提他們遲到的原因是自己強拉著奧萊特跑了一天的漠嶼城城,從城門到鬧市、從鬧市到城區(qū)......
一番打量和搜身后,馴駱師領著兩人走進了他背后只開著一條門縫的倉庫大門,那頭頂不再反射出刺眼的光讓阿爾沙克必須瞇著眼看他,但緊張的氣氛讓阿爾沙克不經(jīng)意回頭望了望,他只看見了想要探進來的落日余暉被緩緩合上的門板擋在外面。
倉庫內部比從外面看看起來要大一些,各種大大小小的木箱在四處有序的擺放著,為了防止油燈打翻而放置的玻璃罩子讓本來就不明亮的倉庫里顯得更加昏暗。奧萊特和阿爾沙克緊緊跟著走在前面的馴駱師,兩旁時不時就會傳來不知來頭的響聲,雖然阿爾沙克還不太適應這里以及那些聲音,但這并沒有讓他覺得有多恐怖,因為那些聲音大多都是由粗獷的聲帶發(fā)出的呼嚕和夢話。
跟著那馴駱師繞了一段不長的路程后,一堵由木箱堆起來的‘城門’豎在了他們面前,帶頭的馴駱師和一名像是門衛(wèi)的大漢說了兩句話,讓他原本緊握著斧柄的手放松了下來,向一旁一退給奧萊特讓出了路,但正當阿爾沙克想要跟著進去時,那大漢將手一橫把他攔了下來。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這么一攔加上被人這么粗魯?shù)暮鸬勒f成閑雜人等,阿爾沙克自然是脾氣上來有些不高興了,但還沒等他和正怒目相識的大漢吵起來,奧萊特就及時的打斷了他們。
“這位是我的護衛(wèi),請讓他進來和我一起吧?!眾W萊特說著,這是之前阿爾沙克懇求了他許久才被同意跟著一起來這兒。
大漢一聽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讓面前這個小鬼進到這個房間里,阿爾沙克正想罵個幾句卻被奧萊特牽住手腕給拉走了。
“昆塔斯的人??!”兩人剛踏入,房間之中便響起一個渾厚又浮躁的男聲,循聲望去,看起來比奧萊特還年輕幾歲的金發(fā)男人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堆木箱中間,按理來說像這樣的走私團伙的頭目身邊應該都是站滿了保鏢,但那個男人除了腳邊一把隨意靠著的戰(zhàn)斧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能保護他的東西。
“我只是來取我寄存在您這的東西,之前如若有任何無意的冒犯行為,還請見諒,‘碎顱者’拉格納先生。”奧萊特不卑不亢的說著,用了劫掠成性的諾爾斯人視作榮稱的外號稱呼著對方。
第十三章 漠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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