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存的需求

    朱清云搖搖頭，看著我道：

    “沒必要，人類吃食物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補(bǔ)充人體所需要的能量和營養(yǎng)，多余的食物攝入只會增加腸胃負(fù)擔(dān)，甚至對胃黏膜造成不必要的損傷。而且增加排時間也會造成額外的時間浪費?！?br />
    我幽然嘆了口氣，苦笑連連，道：

    “難道你就沒有口感和口味上的考慮？”

    朱清云直白地道：

    “口感和口味只是舌苔等感覺器判斷食物是否有毒和含有所需營養(yǎng)的判斷機(jī)制。當(dāng)人可以通過理獲得營養(yǎng)時，感受器不再重要?！?br />
    “真是沒法跟你交流了，理理，真的以為理是萬能的？”看著朱清云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我也二話不說就把一塊貝蒂披薩撕扯下一角，然后大步走到朱清云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嘴，不等他開口發(fā)音就把披薩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對于你這種人，別跟你廢話，直接把吃的塞你嘴里讓你咽下去就是最正確的做法！好了，給我咽下去！”

    朱清云瞪大了眼看著我，咽喉不安分地著，但是我只是掐著他的嘴，邪笑著將貝蒂披薩是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朱清云試圖抵抗，但是卻被我拿起了一杯baileys甜酒，直接混著食物灌了下去。

    被強(qiáng)制灌食，朱清云的臉上終于出了難得的痛苦之， 就像是小孩子喝了苦藥難以下咽的表情。

    自從見面開始，我還是在這個家伙身上看到這幅表情，不感到幾分新鮮和興奮。這個看似無所不知的機(jī)器人，在某些方面，其實頗為無知。

    在我的脅迫之下，朱清云最后還是乖乖地吃下了一份沙拉，一份披薩，最后還喝了小半瓶的bailyes酒，他那眼鏡片后的雙眸，也果然開始有些迷離了，呆滯程度果不其然上升了一倍。

    “嘗披薩吧，感覺怎么樣？”我興致地笑看著朱清云。

    “有機(jī)大分子分布均勻，外層脂肪油略厚，整體質(zhì)地綿，粗糙感和顆粒感略強(qiáng)，溫度大約為四十五度，適中對沒有額外的麻痹和刺激?！敝烨逶迫绱嗽u價道。

    我不皺起眉來，一手托腮，問道：

    “我不是讓你回答這個，我是問你味道。味道如何？好，還是不好？”

    朱清云愣了愣，似乎很仔細(xì)地想了想，道：

    “你沒有對食物味道的好和不好下準(zhǔn)確定義，我無法給出符合你評價標(biāo)準(zhǔn)的回答。如果你所說的好指的是富含營養(yǎng)程度和營養(yǎng)搭配比例的話，我的回答是好。”

    “一個好字不就得了，哪來那么多廢話！”我無奈地甩甩手，“來，繼續(xù)吃！”我把一條奧爾良烤翅遞給朱清云。

    “不需要了，我一天所需的食物量已經(jīng)足夠，額外攝入只會增加腸胃……”

    “少廢話！”我又強(qiáng)制把奧爾良雞翅塞進(jìn)了朱清云口中。最后，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指點之下，朱清云愣是把十幾分法式、德式、日式、韓式、中式餐點吃了個遍。

    到最后，朱清云看我的眼神都已經(jīng)徹底混沌，原本白如蒼玉的臉頰都已染上了夕陽紅。

    “怎么樣，說和做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吧？不管你能夠怎么詳細(xì)地說出一份食物里富含的營養(yǎng)化學(xué)成分成分有多么豐富，物理質(zhì)如何如何，但是只有當(dāng)你嘗到它的那一刻，你才能夠親自體會到那種感覺。那種美好感覺只屬于你，是只有你自己親自參與感受了之后才能夠體會到的，那是無法用數(shù)學(xué)和語言詳盡描述的，懂么？”

    朱清云靜靜地看著我，諾有所思。半晌后，他道：

    “我懂了，你還是在說大腦的判斷機(jī)制和語言傳遞信息的不完備問題?！?br />
    我無力地長嘆一聲，幾癱倒，最后我只能無奈地甩了甩手，道：

    “我就不懂了，難道你真的只是一臺理的機(jī)器么？可是，為什么你又給自己取了一個這么感風(fēng)雅的名字？朱清云，“清溪深不測，隱處唯孤云。 清溪，孤云，是出自 常建《宿王昌齡隱居》么？還是蘇軾的《殘句》中的‘千層高閣侵云漢，雙派清流透石巖’？”

    朱清云緩緩搖頭，道：

    “我的英文識別代號是Cloud.Z，由于我們的編號是從末尾起始標(biāo)明，所以我即是云端1號，朱是紅，在七中位列第一，朱清云只是為了符合中國人的取名規(guī)則罷了?！?br />
    “行，你怎么說都行?！蔽掖蛄藗€哈欠，百無聊賴地盯著朱清云，他靜靜地坐在那里，左手持刀，右手拿，并不是正規(guī)的西餐姿勢，但是他腰桿筆直，雙肩平闊，兩條手臂均勻地分開，姿勢看起來就如同教科書一般標(biāo)準(zhǔn)精確，他咀嚼時最不幅度極小，細(xì)嚼慢咽，每一塊肉的咀嚼次數(shù)都在三十次，不多不少，就像是事先預(yù)設(shè)好的程序一般精確無誤。

    仔細(xì)端詳，就會發(fā)現(xiàn)朱清云不僅在吃飯的動作上極其端正精確，就連他的其他細(xì)節(jié)也極其地端正，譬如說，他每隔十秒鐘眨一下眼睛，他的呼吸頻率也非常具有節(jié)奏感……這個男人，難道真的是機(jī)器人么？

    “喂，我說啊，你之前也聽了蛾摩拉的介紹了吧，現(xiàn)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人類已經(jīng)消滅了其他外星文明，統(tǒng)一了全宇宙了……如果她說的沒錯，那么說不定就連你的故鄉(xiāng)也已經(jīng)早已被消滅了吧……那以后，你有什么安排么？是繼續(xù)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還是帶著一腔之恨報復(fù)人類……？”

    我起一塊七分熟的牛排塞入嘴中，一邊咀嚼一邊試探著問朱清云。

    朱清云目光絲毫不為所動地看著我道：

    “如果人類文明真的發(fā)展到了峰，那么死亡問題就早就應(yīng)該被克服。種群和集體文明的存在根本意義上是個體為了保證自己獲得最大的生存幾率而群聚在一起形成的協(xié)作生存模式。就算我的母文明已經(jīng)消亡，只要我個體能夠永恒生存下去，母文明的有無對我來說沒有更多的意義?！?br />
    沒想到朱清云的回答居然這么干脆和直接，我的心頭如同針扎一般不是滋味。我搜羅腦庫，想出言駁斥，但是一番思量，竟無言以對。。

    “可，難道……你就不會感到？”最后，我竟與最初想問的話南轅北轍。

    “宇宙本來就是孤獨的?！敝烨逶朴孟袷鞘孪蠕浐靡话愕木_聲音回答道。

    雖然話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語調(diào)，但是卻恰恰是因為用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口說出宇宙本來就是孤獨的這句話，卻如同石墜淵海，在我內(nèi)心掀起了萬丈波瀾。、我居然產(chǎn)生一種強(qiáng)烈的想要反駁這個男人話語的。

    “可就是因為宇宙孤獨，所以和別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才更為寶貴，不是么？”我淡然一笑，道。“誠然，也許孤獨是每個人的必然，但是也有類似回憶，情感這一類東西，這才是人活著的意義，如果一個人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不在乎其他的東西，那他就和靠本能活著的動物一樣沒有任何區(qū)別?！?br />
    朱清云停止了咀嚼，道：

    “第一，從本質(zhì)上說，情感也只是一種本能罷了。關(guān)鍵在于你們?nèi)祟愖约簩τ谇楦械亩x。由于情感對于你們?nèi)祟惥S系自我生存具有重要意義，尤其是對于消除個體之間的猜疑狀態(tài)具有附加價值，所以你們?nèi)祟惒艜匾暻楦羞@種基因設(shè)定的生存博弈的策略模式。第二，回憶本質(zhì)上只是經(jīng)驗歸納總結(jié)，回憶除了獲得其他同類個體獲得資源的地點和獲得方式的信息和從同類的死亡中獲得經(jīng)驗教訓(xùn)以調(diào)整自身的生存策略之外沒有更多的高價值?！?br />
    “你的話每個字都讓我心寒……”我冷笑起來，“回憶只是一種經(jīng)驗，難道人死了就應(yīng)該被忘記？連緬懷悼念都沒有必要？”

    “是的，沒必要花多余的時間和精力資源在緬懷死者上，這是不理的。你們?nèi)祟惖陌У亢途拺言谖铱磥硎亲钐搨我彩亲顩]有意義的。哀悼唯一有的用處是回憶死者生前的博弈策略以在其基礎(chǔ)上去除去生存狀態(tài)中不利于其他同類借鑒的部分，攝取有利部分。僅此而已。”

    朱清云一字一句地說著，最后，做出了一個幾乎讓我拍案而起的總結(jié)：

    “死了就是死了，就應(yīng)該被忘記。宇宙不會記住任何東西。”

    章六 解鎖秘鑰與雙系統(tǒng)負(fù)荷

    我覷著眼，憤憤地看著朱清云，用毛巾擦拭了手后，道：

    “原先我只覺得你只是個格冷靜了點，對感情的反應(yīng)遲鈍了一點的人，內(nèi)心里終究還是有一顆有血有肉的心，但是現(xiàn)在看來你跟我根本不會有共同語言。”

    “是么。”朱清云似乎毫無所謂，“在我看來，你的感成分相對于一般男值更高，你的語言風(fēng)格，行為習(xí)慣和情緒傾向都更像女。”

    我手中的刀鏗然落地，我不怒道：

    “你是在說我娘娘腔？”

    朱清云只是默默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沒有說話。

    之后我和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差不多整整三個小時。

    這三個小時里，我喝了兩瓶拉菲，之后就一直和朱清云相對而坐，順便翻翻手里的那本《電子世界》，再看看正在天花板上和兩個穿著半透明穿女子跳著蹩腳滑稽舞蹈的王寶玉，看著他紅光滿面，在腦內(nèi)嗎啡的刺激下地大豪大叫著，到最后甚至直接下了他那件雜牌外套，出一副居然還算是勻稱結(jié)實的肌肉，摟抱著一個面如白皂的長發(fā)女子飛旋舞蹈著。周圍的人似乎對于王寶玉這個長相奇特和他們的容貌有著差距的新人頗為感興趣，和他跳舞的女子居然為數(shù)不少。

    休息期間，這個土老粗也會嬉皮笑臉歪著嘴下臺來點冷飲喝，然后還喋喋不休地向我講述他在這三小時里的。

    “嘿，大哥，這里的女人太有意思了，她們一個個都好是主動，居然喜歡跟我跳舞，還說我長得可愛誒。她們都喜歡看我的少林夫，嘿嘿，老大，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居然這么有魅力，哈哈，太有意思了。還有三個女人約了我說要跟我呢，老大，你說是啥意思？”

    我沖著王寶玉翻了個白眼，不顧他的自言自語，而是悶頭側(cè)臥。

    便在王寶玉重新走回跳舞人群中不久之后，樓璧月也回來了，她的手上牽著幾條細(xì)細(xì)的長繩，繩子向上延伸，一端系著各種手提袋，這些手提袋居然都是如同氣球一般漂浮在空中的，這樣里面不管裝了多少重物手提包的主人也不會累。

    樓璧月一在我的旁邊坐了下來，喜滋滋地道：

    “去城里購物了，逛了一圈，買到了不少我一直想買的東西，嘻嘻。不要錢真是太棒了。”說著，樓碧月就一一在我面前展示了她逛城回來的各種收貨品。

    “Diorissimo的限量款女包……Alma系列的，lily的新款包包 ……GUCCI的秋冬高跟鞋，還有Armani禮服裙子……LV毛衣……Fendi香水……還有這，普拉達(dá)的、迪奧的、愛馬仕、香奈兒、LV、蒂芙尼、古琦、軒尼詩的……對了，我還定制了一輛太空艦船和一幢海邊歐式別墅呢……”樓碧月孜孜不倦地講述著她的收獲，越是到最后，她就越是喜不自勝。

    我悠悠然嘆著氣看著樓碧月，昏昏沉沉語重心長地道：

    “呵呵，碧月小姐啊，你倒是真的買了不少的奢侈品啊。這些在我們的時代的確算是要花點小錢的東西，不過啊，我跟你說一句，你買的這些東西，也就是暴發(fā)戶土豪的玩意兒，只有那些吃夠了窮日子苦使勁想往上流社會的高強(qiáng)鉆的二流土財主才會看重。你這些玩意兒，說實話，在真正級的貴族精英階層的眼里，也就是鬧笑話的玩意兒罷了?！?br />
    樓碧月板下臉來，滿臉不悅地撅起嘴看著我，道：

    “你什么話啊，難道你就是貴族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