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鼠的計謀

    八嬸和桃花媽都是一愣：“沒蛇？一條蛇也沒有？”

    我點了點頭。

    八嬸說：“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蛇不安分。不過你們家陰氣森森是個養(yǎng)蛇的好地方啊。怎么沒蛇？這可真奇怪?！?br />
    我心里罵道：“你們家才陰氣森森?！辈贿^臉上仍然滿是堆歡，向桃花媽說：“也不一定非得養(yǎng)蛇啊。讓桃花嫁給我。我倆干別的也行。種種地，打打工，日子照樣能過?！?br />
    桃花媽搖了搖頭：“咱千眼井的風(fēng)俗想來你是不大清楚。這一村子都是女人當(dāng)家。所有的男人都是入贅來的。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養(yǎng)蛇的手藝不能丟了。所以，想娶我們桃花，就一定得入贅。入贅來了，就必須得養(yǎng)蛇。千眼井家家戶戶養(yǎng)蛇。我們怎么能不養(yǎng)？”

    我聽得心里發(fā)慌，眼看事情要黃，扭頭看見正低頭深思的八嬸。急中生智說道：“八嬸不是就嫁到我們村了嗎？桃花像八嬸一樣嫁給我不就行了嗎？”

    八嬸聽見我這么說，笑著說：“兔崽子敢這么說話。你八神姊妹三個。嫁出去一兩個不算什么?？扇思姨一墒仟毭绨??！?br />
    我一聽這個心都涼了。眼看著媳婦沒了。

    桃花媽沖我擺擺手：“大侄子你也別喪氣。后天我和你八嬸去你家轉(zhuǎn)轉(zhuǎn)。找找沒蛇的毛病?！?br />
    我一聽，有門啊。連忙坐直了。頭點的小雞吃米似的。

    從桃花家告辭出來。八嬸跟我說：“回去把你那狗窩也拾掇拾掇。別讓人下不去腳。丈母娘要來了，你也不能太出格了?！?br />
    我對八嬸說：“你不是說我家陰氣森森適合養(yǎng)蛇嗎？我收拾好了，不陰森了怎么辦？”

    八嬸笑了一聲：“就你那地方。臟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收拾干凈了也強不到哪去。幸好桃花不用嫁到你家，否則打死我也不同意?！?br />
    回到家的時候還沒中午。我越想越高興。也忘了吃飯。隨便找了個破鐵鍬這個一頓鏟。

    然后把雜草在院子里就地堆起來，放了一把火。雜草還沒曬干，雖然燒起來了，但是冒著沖天的黑煙。我家臨街，把街上也熏得烏煙瘴氣。過路的無人不罵?？墒牵芩?，老子要娶媳婦了。

    把雜草清干凈了，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家的院子坑坑洼洼，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平整。更有一些斷草根留在地上。整體看來……就像一只拔了毛的雞。

    我有心再平整一番?？蓪嵲诶鄣膲騿?。便回屋坐了下來。

    讓我想想……中午吃什么？餃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頓餃子不為過。

    別看我家邋里邋遢，其實我包餃子還是有一套的。這主要得益于早年的百家飯。想去誰家吃飯，得負(fù)責(zé)給人家做飯。開始的時候是打下手，到后來就得全權(quán)負(fù)責(zé)了。每每吃了飯還得刷鍋。所以我對鄉(xiāng)親們并沒有特別的感恩戴德，那根本就是我的勞動所得。

    小時候每逢過年的時候，我總要挨家挨戶包上幾千個餃子。所以今天吃餃子，絕對是手到擒來。

    我拿出為數(shù)不多的白面。去鄰居菜園子里拔了些菜。這就開始包餃子了。

    餃子是一門藝術(shù)，講究、切、包、煮。在我這藝術(shù)家的手里。也就20分鐘就完工了。

    我找了幾塊破磚，在院子里搭了個灶臺。把那口鐵鍋刷了刷，放到上面。萬幸，這口鍋沒像那只水桶一樣，漏得像笊籬。

    我點著火，便在一邊坐等。須臾水開，餃子下鍋。再等了一會，蒸汽彌漫，餃子熟了。

    我拿著一只大碗。撈了滿滿一碗餃子。放到屋里桌子上。又拿了一只空碗，把剩下的撈出來。

    走到門口，正要進屋?？匆娖崎T后面有個小腦袋正在東張西望。

    我定睛一看，分明是只小老鼠。腦袋正對著我手里的餃子碗。鼻子一拱一拱像是在聞那香氣。我心中大樂。存心逗逗它。

    那筷子夾出一只餃子來。在它眼前晃了晃。直把這老鼠饞得抓耳撓腮。兩只小眼滴溜溜亂轉(zhuǎn)，看樣子是想吃餃子，又有點怕我。

    我夾著餃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小老鼠終于鼓足勇氣，張開大嘴就要咬下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餃子夾回來，讓它咬了個空。然后填到嘴里，吃了起來。

    小老鼠似乎有些生氣，瞪著眼看我。我哈哈大笑。

    不成想這老鼠趁我洋洋自得的時候，猛地一跳，從我碗里拖出了一個餃子，大嘴一咬，在我面前咬掉了半個。

    我呸！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我再不講衛(wèi)生也不能和老鼠吃一個碗啊?，F(xiàn)在這碗餃子讓我怎么吃？

    我把碗放到地上，盯著那老鼠一動不動。也打算給它來個措手不及。

    小老鼠見我沒有動作。試探著看了看我。然后埋頭吃起剩下那半只餃子來。

    我暴起發(fā)難，出手如電。整個身子來了個餓虎撲食，兩只手更是往前探，轉(zhuǎn)瞬間便欺近那老鼠身前。

    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等爺抓住你，看爺怎么玩死你。”

    不料，我出手雖快。那小老鼠像是算準(zhǔn)了我會從哪里過來。輕輕巧巧往后一跳，時間方位拿之準(zhǔn)，猶如閑庭信步，怡然自得，半點沒有慌張之。

    我撲了一個空，重重摔倒在地。正倒在那老鼠面前。倒像是我自己把臉湊過去似的。那老鼠也不客氣，張嘴在我鼻子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哇哇亂叫，張牙舞爪爬起來想捉住那小老鼠。可那老鼠四處亂鉆，再也找不到了。

    我大叫晦氣。悻悻回過頭來。這一回頭不要緊。只見四五只大老鼠正趴在我的飯桌上，把滿滿一大碗餃子連拖帶拽全弄走了。

    我三步并作兩步趕過去，可哪里還來得及。眼看著這群老鼠鉆到一個鼠洞里了。

    突然想起剛才放到地上的那一小碗。趕過去看時，也只剩一個空碗了。

    我氣急反笑：“好哇。跟爺來這一手。爺平日里閑的發(fā)癢曬太陽。今天就拿你們消遣消遣?！?br />
    我找了些冷饅頭，在水里泡了泡吃了。一邊吃，一邊琢磨怎么對付這群老鼠。

    這頓飯吃得可真夠窩囊。我把吃剩的饅頭扔到鍋里蓋好。然后，開始把屋子里的破爛全扔到院子里。我得騰出場地，和這些老鼠好好較量較量。

    小時候見過大人逮黃鼠狼。黃鼠狼這東西分外狡猾，一旦鉆了洞就不好捉住。而且這東西的洞有很多個。你挖也沒辦法挖。

    后來大人們想了一個辦法。在點一堆柴火，然后把煙扇進去?？茨睦镉袩熋俺鰜?，哪里就是出口，然后一一堵死。

    這樣熏上一會，黃鼠狼走投無路，就會暈頭轉(zhuǎn)向得爬出來了，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

    我今天要滅鼠。用的也是這一招。院子里未燒凈的枯草，點上一堆，濃煙很快隨著蒲扇向鼠洞里涌進去。

    這些老鼠果然狡猾，果然不止一個。不一會，在我身后一個角落里冒出了縷縷青煙，我拿棉花、棒子芯堵上。又坐在火堆前煽火。一邊扇一邊確定再也沒有地方冒煙了。

    這樣扇了一會，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善婀值氖牵?，一只投案自首的老鼠也沒有。難不成這伙老鼠有格？寧肯被煙嗆死也不出來？

    我有些動搖了。正這時候，聽見剛才放在門外的那只空碗咣當(dāng)一聲。聲音很小，但是對于我這種凝神靜聽的人來說，已經(jīng)夠了。

    我連忙起身看去。這些老鼠居然在院子里還有一個。此時正往外冒著濃煙。而一群老鼠成群結(jié)隊的跑出來，逃到西廂房去了。

    我這院子破敗不堪。那間屋子說是西廂房，連我都覺得臊得慌。那里邊什么破爛都有，連房梁都是朽的。還不如一個草棚子結(jié)實。

    我正要追過去。突然看見地上躺著一只沒毛的小老鼠。粉紅的，肉嘟嘟得躺在地上。看來，是剛才母老鼠逃得匆忙，把它掉到地上了。

    我看著它，突然有個絕妙的計劃。

    是夜，月光皎潔，夜涼如水。

    我沒有點燈。而是坐在墻角，靠在一堆破爛上。很長時間一動不動。但是我沒有睡著，反而眼睛瞪得正圓。

    我正在等一只老鼠。就是那只母老鼠。

    此時，院子正中央綁著那只幼鼠。幼鼠四周布滿了老鼠夾、陷阱……甚至我的破水桶都被改造成了捕鼠器。今夜，我要參觀一場好戲，這出戲的名字叫：愛子情深闖刀陣，不慎失手雙被擒。

    這樣苦等不是誰都能堅持下來的。我苦苦等到。眼皮也開始打架了。雖然心里千百個聲音在呼喚：“不能睡著，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笨裳燮ぴ絹碓讲宦犑箚尽?br />
    正在這時候，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我猛地一激靈：來了。

    這黑影從黑暗中走出來，越來越清晰。待看清了它的樣，我張口結(jié)舌，直接嚇呆了。

    這是一只龐大的巨鼠。身披蟒袍，頭戴金冠。氣度威嚴(yán)，睥睨天下。只見這巨鼠小手一招，身后黑壓壓出現(xiàn)一片老鼠。緊接著一個手勢發(fā)出，那些老鼠洪水一般向我涌來。

    我嚇得一哆，轉(zhuǎn)身就想跑。誰知到身子一動，碰倒了什么東西。咣的一聲，把我驚醒了。

    我睜開眼一看：月光皎潔，夜涼如水。

    我擦了擦汗。猶心有余悸。正這時候，聽見院子中央吱吱亂想，那只母鼠已經(jīng)被老鼠夾子夾住了。

    原來，這母鼠早就在暗處窺探很久了。見我睡著，這才悄悄溜過來，想把幼鼠救走。這家伙也當(dāng)真了得，七扭八拐躲過無數(shù)陷阱，就要成的時候。恰好遇上我做惡夢，踢到了一只破碗。

    這老鼠一受驚，嚇的猛一哆，就被老鼠夾子夾住了。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卻并不動聲。仍然假裝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