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探洞

    手電買回來了，向下照了照，看不到底。

    這個洞傾斜著向下，不知道下面還有多遠(yuǎn)。

    我站在有些猶豫了：“桃花，這不是西游記里邊那個無底洞吧。”

    桃花從地上撿了塊磚頭：“不管是不是都要給他來個投石問路?！?br />
    磚頭被扔下去，翻滾著沒入黑暗。過了三四秒，估計撞到底了，再沒有聲音。

    我心里發(fā)怵：“這洞也太深了。這些老鼠是挖窯洞啊還是防空洞啊。我看里邊肯定有貓膩，要不咱別下去了。”

    桃花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這么羅？你不敢下去我就自己去。”說著，彎腰鉆進(jìn)去了。

    我在后邊緊跟上，嘴里忙不迭解釋：“要是我自己，這就是個老虎洞也下去了。這不有你嘛。萬一出點(diǎn)什么事……哎，你等等我啊，別走那么快，回頭給掉下去了?！?br />
    鼠洞很陡，雖然勉強(qiáng)能蹲著下去，但是稍不留神就會向下滑。

    我和桃花手扶著兩邊的墻壁，一步步往下蹭。

    這個洞無疑是老鼠挖的，上面爪印宛然。

    其實(shí)我更希望這洞是個地窖，被我的先人們儲存紅薯或者大白菜，然后被老鼠占領(lǐng)了。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告訴我，這個洞確實(shí)是老鼠們的原創(chuàng)。這些不到二十厘米的老鼠居然挖出一個直徑一米的大洞，只有一個可能：它們是群。

    做出來的事常人都難以揣測，所以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準(zhǔn)備著英雄救美。

    我回頭望去，見變成一個白的亮斑懸在頭上，像中秋的明月。在這洞里我覺得很壓抑。雖然有手電的光亮，但是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我想大聲吶喊來發(fā)心中的郁悶。

    正在胡思亂想，前面的桃花停下來了。我問：“怎么了？”

    桃花回頭說：“到底了。不對，這里還有一個。”

    我把腦袋伸過去，看見一個橫向的在土墻上。也是大約一米的直徑。

    我對桃花說：“這事不對啊。這些老鼠又不傻，怎么打洞還帶拐彎的？我初一的時候可是學(xué)過，兩點(diǎn)之間線段最短?！?br />
    桃花說：“你就別賣弄你那點(diǎn)知識了，你也就知道點(diǎn)初中的東西。別磨蹭了，都走到這了，進(jìn)去看看?！?br />
    我一把攔住她：“要進(jìn)去也行，不過我得在前邊。萬一有什么事，讓你跑就跑，別來今天對付小白鼠時候那一套?！?br />
    桃花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出位置來。

    我費(fèi)力的擠過去，慢慢爬進(jìn)洞里。頭上那如明月的光斑也不見了。我的視里只有手電照亮的范圍。

    身下的泥土很干燥。這里靜的出奇，只有我們爬動時候的摩擦聲，以及粗重的喘氣聲。

    爬了一會，桃花突然攥住我的腳脖子。

    我被她嚇得一哆，扭頭抱怨道：“姑，不帶這樣嚇人的。在這種烏漆麻黑的老鼠洞里，腳脖子能隨便拽嗎？我還以為是冤鬼找替身呢?！?br />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身后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拿手指著后面，越著急越說不出話來。

    桃花卻沒覺出我的異樣，仍然自顧得說：“大力。我怎么覺得這洞里邊有別的聲音。不光咱倆的?！?br />
    桃花見我不說話，抬頭看見我直勾勾瞪著后面。于是也扭頭用手電向后照去。

    手電在狹窄的鼠洞中格外聚光。然而，還是有照不到的地方。

    我們看見在手電光將盡而未盡的遠(yuǎn)處，無數(shù)個紅的光點(diǎn)正在緩緩著飄過來。這些光點(diǎn)很像黑夜里的煙頭。但是，哪個煙鬼會來這種地方抽煙？又怎么可能抽這么多？

    我和桃花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鬼。

    常聽老人們講墓地里有一種燈籠鬼，專門給夜行的人照亮。但是，誰要是跟著它走，就會被幻覺迷住，繞著一座墳轉(zhuǎn)圈子。一直轉(zhuǎn)到天亮，才能從墳圈子里走出去。

    桃花撲到我懷里嚇得直哆：“這不會是燈籠鬼吧。這么多，這里又黑，咱們得轉(zhuǎn)到什么時候?！?br />
    此時溫香玉在懷，我卻實(shí)在沒有心情欣賞了。我自欺欺人的安慰桃花說：“不是吧。哪有鬼住在老鼠洞里的？怎么也得堆個墳啊?！?br />
    桃花快嚇哭了：“他們就是被埋在老鼠洞里，所以才鬧鬼的。沒準(zhǔn)就是被老鼠要咬死的。咱們是不是也要死在老鼠洞里了?！?br />
    我心思轉(zhuǎn)的極快，馬上就鎮(zhèn)定下來，拉著桃花往前爬：“管他后面是不是鬼，反正不是好東西。咱們還是趕快往前跑吧?！?br />
    桃花撿起跌在地上的手電筒，跟在我后面使勁爬，一路上嫌我在前面爬的慢，擋了她的路，不知道在我上打了多少拳。

    爬了一陣，我滿頭大汗，問桃花：“甩掉他們沒？”

    桃花氣喘吁吁向后一看，啊，得一聲大叫。坐倒在地。

    我心說壞了，莫非真是鬼？

    連忙舉著手電往后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diǎn)嚇了。

    我的乖乖。這后邊還真不是鬼。而是這兩天打交道最多的東西：老鼠。

    他們在這鼠洞中明顯如魚得水。爬的比我們快得多。這時候已經(jīng)快追上我們了。

    這些老鼠都長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在手電光照映下發(fā)著紅光。顯得分外猙獰。剛才看到的那些煙頭，估計就是它們的眼睛了。

    當(dāng)然，長得再丑的老鼠也不至于把我嚇。我害怕的原因主要是……他們太多了。簡直成千上萬。沿著鼠洞爬過來，像陰天時候打架的螞蟻。

    我拉了桃花一把：“別傻楞著了。還不跑？”

    桃花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沖我上揮了一拳：“你擋著路呢，我怎么跑？”

    我直接無視她的暴打，一邊爬一邊說：“你的蛇牙項(xiàng)鏈不是鼠蟻不侵嗎？不如摘下來，扔后邊擋擋。”

    桃花有點(diǎn)舍不得：“這項(xiàng)鏈可難得的很。這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你以為蛇王有多少牙，你以為多少代才能養(yǎng)出一只蛇王?！?br />
    我懶得和桃花廢話，一伸手把她脖子里的項(xiàng)鏈拽下來，隨手向后扔去。

    桃花哇哇大叫，這次是真的惱了，兩手沒頭沒腦的沖我亂捶，有幾次角度刁鉆，差點(diǎn)打得我斷子絕孫了。

    我著劇痛，拉著桃花往更深處爬去。百忙之中向后看了一眼。那些老鼠果然懼怕蛇牙項(xiàng)鏈，紛紛退開，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它們誰也不肯走。都聚在一塊，像是低聲商議辦法。

    這場景看得我毛骨悚然。人類得虧是有智慧啊。要是智商和別的動物在一個檔次上，估計早就被滅了。

    我不敢多呆，生怕這些成精的老鼠真商量出什么結(jié)果來。拽著桃花一步一步往深處爬去。

    我自然知道，越往里面爬，就越多未知的風(fēng)險。但是，鼠群就在后面，向前是唯一的生路，哪怕多茍活片刻。

    漸漸地，后面的老鼠已經(jīng)看不到了。而桃花還在后面張牙舞爪得鬧騰。這嚴(yán)重影響了我的前進(jìn)速度。

    我有些生氣：生死關(guān)頭，這娘們怎么就看不開呢？

    當(dāng)時我越想越氣，拉過正在著身子、喋喋不休的桃花來。抬手在她上打了幾巴掌。

    手掌隔著輕薄的布料打在她結(jié)實(shí)的部。清脆的聲音回響在鼠洞里，那聲音中仿佛都帶著火辣辣的疼。

    桃花挨了打，老老實(shí)實(shí)得趴在地上不動了。

    我打完她就后悔了。哎，這還沒娶呢，打老婆打早了，萬一這廝惱羞成怒不嫁我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里，我忙用手電照桃花，想看看她什么臉，是悲還是怒。

    沒想到，手電光下的桃花兩腮通紅，滿臉都是害羞的樣子。見我看她，低下頭說：“錯啦，不鬧騰啦。咱們塊走吧，你可別生氣啦?！?br />
    我心里這個爽啊。沒想到打了她，她沒生氣，還主動認(rèn)了錯。這時候我自然要裝出個嚴(yán)肅的樣子來。冷冷的“嗯”了一聲。就在前面領(lǐng)頭爬去。桃花在后面跟著，乖得像一只小貓。

    在鼠洞里爬了一會。我便停住了。桃花從后面探出腦袋來，問我：“怎么不走了？”

    我拿手電照著前面說：“前面有三條岔路。不，有三個洞。咱們進(jìn)哪個？”

    桃花說：“聽你的?！?br />
    我想了想：“走最左邊的吧。從左到右的順序來，萬一沒路了咱們再爬回來換一個?！?br />
    仍然是我領(lǐng)頭。這個洞里很靜。那種很詭異的靜。

    我和桃是地道的農(nóng)村娃。在村子里，無論多么靜的夜都是有聲音的。夏天有蟈蟈的叫聲。冬天有北風(fēng)的呼嘯。這些聲音已經(jīng)成為我們生命中的背景音樂了。

    然而，這個洞仿佛天然把一切聲音都隔絕了一樣。只有我和桃花的呼吸聲。

    我覺得很壓抑。正要開口和桃花說點(diǎn)什么。就聽見身后一個女人的笑聲：“嘿嘿?！?br />
    這聲音很輕。但是在這個洞里聽起來就很清楚。我對桃花說：“別這么沒頭沒尾的傻笑，嚇?biāo)廊肆?。?br />
    桃花不說話。我轉(zhuǎn)過身來，拿手電照她。這一照才看見桃花正驚恐得看著四周，小臉嚇得煞白。桃花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剛才不是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