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志!”李獵戶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雙拳緊握:“就算是土匪綁走了栓子,沒找到這孩子之前,誰也不能說他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事實就是事實?!卑⒌狭ζ届o的說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李獵戶終于忍不住咆哮起來:“那孩子的爹媽都哭成這樣了,你還在這里潑冷水,你還是人嗎?就你說的這個話,配做解放軍嗎?”
“我沒有潑冷水,有證據(jù)?!卑⒌狭γ嫔辉?,悠悠的說道。
“什么證據(jù)?”
阿迪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走向那尊石碾子。他彎下腰,伸手去摸了摸地上的血跡。隨后,揚著沾了血漿的手,在李獵戶面前晃了晃。
“就算這是栓子的血,怎么了?”李獵戶瞪著眼睛喝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是流血而已,不能說孩子就沒了!”
“我的意思,這不是血。”阿迪力眼神閃爍:“我讓你看清楚了,這不是血?!?br />
“什么意思?”李獵戶愣了:“你手上這些,不是血是什么?”
“你知道血的味道嗎?”阿迪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知道血干了之后的樣子嗎?這些雖然也是液體,也是紅色的,但不是血?!?br />
我和老趙也聽傻了,不知道這家伙發(fā)什么瘋,在這里胡言亂語。
“小同志,你昨晚的酒還沒醒吧?!崩瞰C戶氣急反笑:“那你告訴我,不是血是什么?”
“這是一片肉。不過,現(xiàn)在已經化了?!卑⒌狭α耸种干系难?,緩緩將手垂下。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
我和老趙面面相覷,李獵戶的臉色則更加難看了。就算阿迪力真的是這樣認為的,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叫人難以接受。
“說說吧,你怎么知道這是肉?怎么肉就會化了?你給我說清楚!”李獵戶雙手叉腰,厲聲喝道。
“因為我剛才嘗過了?!卑⒌狭τ朴频恼f道:“如果是血,干的很快。放在嘴里,化的也快,只有一股血沫子的味道,之后就不剩什么了?!?br />
“可是,這些血漿到嘴里之后,變成了肉渣,粘在了我的牙上面?!?br />
說到這里,阿迪力舔了舔嘴巴,這才接著說道:“所以,我確定這是孩子身上的一塊肉?!?br />
他的話惡心到了我,卻嚇壞了其他人。
“小兄弟,話不敢亂講??!”
“哪有這么邪乎的事兒,肉能化成水嗎?”
見到那些村民越來越激動,我趕緊把阿迪力拉了過來。
“你怎么回事,說這些干什么?”老趙低聲說道:“不知道就別瞎說啊,這些人要是亂了,對咱們不利?!?br />
“我沒瞎說?!卑⒌狭σ黄沧煺f道:“昨晚我才吃過肉,我知道肉渣什么味道!”
他掙脫了我和老趙的拉扯,重新走到石碾子前。
“除了這一灘血肉,我還有證據(jù)。”
“你,趕緊說!”李獵戶焦躁不已。
“或許你們都看到了,屋子窗戶是破的。但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痕跡?!?br />
“血是在這里留下的,從屋里到這石磨,地上總該有腳印吧?!?br />
“腳印早就看過了,腳印很亂,肯定不止一個人。”獵戶沉聲說道。
“這些腳印和死人沒關系。”阿迪力搖頭說道:“只有這一道痕跡,是昨晚留下的?!?br />
說完,指向地上一道清淺的印記。
如果他不說,我不會注意到這樣的印記,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拖過來。
“你是說,行兇的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就把栓子拖出來了?”獵戶皺眉道。
“這些我不清楚。只知道,人是在哪里死的。”阿迪力轉過身,指向了牛棚。
“這里,就到了這里。那個孩子,到這里死的?!?br />
呼啦一下,村民將牛棚圍了起來,爭相張望。
我和老趙也湊過去了,牛棚里面味道很重,也很臟。但是,并沒有血跡。
李獵戶分開眾人,仔細的查看過之后,臉色變了。
“的確是,這里有掙扎的痕跡,栓子曾經被拖到這里……”獵戶一邊自語一邊搖頭:“不對不對,只有這里有痕跡的話,就算土匪行兇,總該有離去腳印吧?為什么看不到?難道會飛天遁地?”
“為什么沒留下痕跡,我不清楚。但我知確定,孩子哪也沒去,現(xiàn)在就在這里?!闭f完,阿迪力指向了牛棚里面的一處地方。
此處十分潮濕,透著一股腥臭。
“跟那片肉一樣,化了,都化成水了?!彼似沧煺f道。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李獵戶拼命搖頭,抓住了阿迪力的肩膀:“好端端的人,一個大活人怎么會化成水呢?這不可能啊!”
阿迪力一把推開了獵戶,表情十分詭異。
“東高村之前失蹤的兩個人,不是被土匪劫走的。她們也死了,化成水了。”
阿迪力說的信誓旦旦,十分認真。然而,他所說的一切,恐怖的讓人難以置信。
為了證明他說的有道理――或者是為了證明他只是胡說八道引起恐慌,村民們架著他,前往另外兩處現(xiàn)場。
其中一處同樣是后村,是二丫走丟的地方,這里沒有血跡,只有肉眼難辨的搏斗的痕跡。
阿迪力找出了這些痕跡,沿著痕跡,找到了一處土墻墻根,痕跡到這里就終止了。
挖開這一帶的浮土,土里面透著濕氣。那種味道,和牛棚里面的腥臭氣息,一模一樣。
這些山民不少都是獵戶,他們的鼻子很靈。聞見這種味道,他們也傻眼了。
“尸體在這化掉的,都滲進土里了?!?br />
隨后,所有人都去了村西頭陳寡婦的家。
據(jù)說這個陳寡婦年紀不大,還不到三十歲,是從別的村嫁過來的,剛四五年就死了漢子。失蹤前在守孝,沒有改嫁。家里沒有小孩,就她一個人。所以,她的失蹤沒有任何線索,不知道是在哪里、具體什么時間不見了。
阿迪力直接帶人摸到了炕上?;鹂坏囊唤牵B帶被子都是潮濕的,透著那股子腥臭味。
“大活人在屋里就化成水了?”有人嘀咕起來。
“奶奶的,是屋頂!”李獵戶觀察了一下房間,罵出聲來:“都以為是在外面走丟的,屋里誰也沒注意過,現(xiàn)在看來,寡婦家的屋頂被人做手腳了!”
我仰頭望去,屋頂確實有個窟窿,冷風呼呼的往里面鉆。
然而,這個窟窿頂多一只手能伸進去,根本不可能鉆進來人。
事情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東高村全村出動,搜山都沒有找到土匪的影子,這從側面說明,土匪綁架的事情不成立。
按照阿迪力的分析,也足可以證明這一點。
但是,誰也沒見過這樣的事兒,活人就這么不見了,就這么化成一灘血肉,一灘水。
就算這幾個人真的是這么死的,他們死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有搏斗的痕跡,跟誰搏斗?是誰打破了窗戶,把栓子從屋里拖出來的?又是誰光天化日之下,把女娃娃拖到了墻根底下?陳寡婦屋頂?shù)亩催@么小,誰能鉆進來,把大活人化成一灘水?
這些問題困擾著我和老趙,困擾著李獵戶,也困擾著東高村所有的村民。
“這事兒,難了?!?br />
最終,李獵戶無可奈何的吩咐道:“今天折騰一天,也只有這么個結果,肯定沒法和大伙交代,各家當家的,今晚都去村支部集合吧,開個會,跟村長商量一下。”
我們三個人早早到了村支部,但這一次,和昨晚天差地別,沒有人和人接待我們,甚至,沒有人問我們是不是要吃口飯。
就在這里干等著,直到晚飯后,村民們才陸陸續(xù)續(xù)的過來。支部里人滿為患,我和老趙不好意思坐著,全都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老人。
沒有人愿意和我們打招呼,除了李獵戶。他進來之后,倒是直接擺了擺手,主動站到了我們身邊。
“李叔,什么時候開會?”我悄悄問道。
“等村長來了吧……村長把栓子的爹娘送回家了,得多囑咐幾句?!鲍C戶面色凝重,看了看不遠處蹲著的阿迪力,扭頭對我問道:“小同志,你這個戰(zhàn)友不簡單啊。膽子不小?!?br />
“連死人的血都敢嘗,干什么出身?特種兵?”
這個問題難住了我,不知該怎么回答。
“偵察兵,我這個戰(zhàn)友是偵察兵出身?!崩馅w連忙打解圍道:“經常執(zhí)行偵察任務,見識就多了,我們連隊里面數(shù)他膽子大,連死老鼠肉都吃!”
“村長來了!”
“村長,村長!”
支部一下子熱鬧起來,村民都站起來了。
老邁的村長推門而入,表情無比凝重。
“情況就是這樣,大家怎么看?”老村長說明一番之后,沙啞著嗓子道:“人沒了,線索也沒有,最早明天,省城的同志就來了,怎么解釋?是讓剿匪,還是請人家鑒定,鑒定看看是不是大活人化成水了?”
村民們一下子安靜下來,誰都不說話了,沒人經歷過這樣詭異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該怎么辦。
“咳咳……這種事,八成是著了鬼神了,來人就能解決嗎?”角落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老張頭,你說的沒錯,這次跟三十年前那次差不多。”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村婦應聲說道:“你也記得吧,在那個宅子里,那外鄉(xiāng)人也是這么憑空沒了,地上流了一灘臭水?!?
第十六章失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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