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夏嫵在多年前的云夢澤中兢兢業(yè)業(yè)地做著蘇鳳卿的老師,她唯一的好友,司命卻還在昶祭宮中受著多年后的蘇鳳卿給他帶來的驚嚇。
司命又一次被鳳卿神君請到了碧淺釣臺。
當(dāng)時他正靠著牢房的墻壁打盹,順便思考著晚上該多少個章節(jié)。獄卒來通傳的時候,他嚇得渾身一個戰(zhàn)栗,頓時就完完全全的清醒了過來。
他瞪出眼睛來看著獄卒,不死心地重復(fù)著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獄卒縮了縮腦袋:“神君大人請大人到碧淺釣臺問話……”
司命只覺得腦中轟然一聲,慘白了一張臉喃喃:“這下要完!”
司命上一次見到蘇鳳卿是在兩個月前,那個時候也是在碧淺釣臺之中,神君大人一臉肅穆地向他打聽妖女九嬰的命格,他沒有答出來,因此痛失了重歸自由之身的機(jī)會。
后來他……習(xí)慣了在私牢中的生活后,因?yàn)殚_了個新坑,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直到前幾天,他的老鄰居九嬰沒有回到私牢之中,并且一連幾天都沒有回來,他忽然又想起了這件事,一時間有了興趣,想要再看看她的命格時,才發(fā)現(xiàn)……不要說是推算九嬰的星軌如何,他如今,根本連九嬰的星軌都找不到了!
司命一路念叨著“天要亡我”,懷著赴死的絕望一路到了碧淺釣臺,果然便見到蘇鳳卿已經(jīng)安然端坐在那水瀑前。
“……”
司命躊躇了一陣,最后終于鼓起了勇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待他走近了,蘇鳳卿卻并不說話,默然了一陣,才緩緩開口道:“你說,進(jìn)了云夢澤的人,她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嘎?”
司命未曾想蘇鳳卿問他的是這么個問題,愣了一愣,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溜須拍馬的話已經(jīng)自己到了嘴邊:“這個……若非是如大人這般神勇之人,他人自然是沒什么生還的可能的!”
“那若是九嬰呢?”
“那自然是有去無回了!妖女怎比得上神君大人的……”這本也不是什么難答的問題,妖女九嬰為三界所不容,且司命一向曉得,九嬰被關(guān)在昶祭宮的私牢中時,蘇鳳卿對她很不好。但是他說道興致最高昂的時候,忽然一愣,猛然反應(yīng)過來,蘇鳳卿問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已經(jīng)或者正在打算把九嬰困到云夢澤中去!而九嬰,確實(shí)是好一陣子沒有回私牢了。他這么一頓,再說下去時,氣勢不自覺的就弱了一半,“的……風(fēng)采?!?br />
蘇鳳卿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再有過多的言語,便又轉(zhuǎn)了回去,又過了許久,才再一次低聲開口道:“下去吧。”
司命如蒙大赦,在心底悄悄地長舒了一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又聽到蘇鳳卿冷冷地補(bǔ)充道:“離開昶祭宮之后,本君不希望在任何地方聽到當(dāng)日本君同九嬰在南天門相斗之事?!?br />
司命垂著腦袋低低道了聲是,而后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剛走出了幾步,卻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鳳卿神君方才說的最后那句話,那意思是……要放他走了!
正想著,幾個宮娥笑鬧著走過他的身邊,其中一個笑著道:“你們聽說了嗎,前幾日鳳卿神君帶著妖女九嬰去了趟云夢澤,回來時,便只剩神君一人了。”
另一個宮娥得意地笑起來:“那妖女曾經(jīng)重傷過神君,神君不親自動手,而是將她丟到云夢澤中任她自生自滅,已經(jīng)是對她仁至義盡了!”
“就是!只是那聽說那妖女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會不會……云夢澤中的怪物降服不了她,到時候還是讓她給逃了出來……”
第三位宮娥說著就有些擔(dān)憂,卻話還未說完就被第一個出聲的宮娥給打斷,她杏目圓睜地怒喝道:“你說什么呢?云夢澤那是什么樣的地方,毒草遍地兇獸出沒,她怎么可能還會有生還的機(jī)會!”
“那就好!我就想著啊,那種心狠手辣的妖女,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宮娥們漸漸走遠(yuǎn),方才的那一番對話盡數(shù)落入了司命的耳中。他愣了愣,終于理清楚了這事情的前因后果――
昔日鳳卿神君為妖女九嬰所傷,一直懷恨在心,哪怕是后來,神君將她關(guān)到私牢之中日日折磨,也難消心頭之恨,于是這一回,借著魔族赴宴之名,終于將那妖女結(jié)果在云夢澤之中了?
所以說,他這回總算說對了話,神君一高興,就終于要將他放了?
“這可好!”司命的心情萬分的輕快,不由得擊了個掌,小聲地道,“這回可真是托了妖女九嬰的福!”
但是……九嬰……
司命忽然想起那個在私牢中同他有過幾次交流的女子,那個女孩子,會睜著大眼睛專心致志地聽他講故事,聽到感興趣的地方,還會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一笑唇角邊便是兩個小巧的梨渦,分明是個小姑娘的樣子。
“可惜了……”
司命搖著頭晃著腦嘆了一聲。
但是這畢竟,也抵不過他終于可以離開昶祭宮的喜悅??!
這么一想,司命的心情頓時又輕快了起來。
他回到私牢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尤其是《風(fēng)流神君俏司命》的手稿,然后,懷著愉悅的心情,哼著歌走出了昶祭宮。
在回司命星君府的路上,司命看著天邊的云霞,感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淚眼朦朧地張開雙臂擁抱這個新世界,然后,在最深情的時候,聽到“叮――”的一聲,一把劍橫刀了他的脖子上。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甚至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她們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那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聲音,同時而來的還有一股濃濃的殺氣。
司命覺得他可能就是命不好,當(dāng)初好死不死地見到了鳳卿神君那一副落魄模樣,被他提進(jìn)私牢之中關(guān)押了這么久,如今終于放了出來,卻要被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橫頸相脅。
更難過的是,這樣一把長劍橫在他的脖子上,冰涼涼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瘆得慌,可他連身后之人的樣貌都半點(diǎn)沒有瞧見!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若是他身后之人沒有要放過他的打算,他根本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而他身后之人,周身都散出一股冷冷的殺意,一開口還問出這么個完全讓人捉摸不透的問題,這……結(jié)局完全不好掌控吧!
司命內(nèi)心里一陣哀嚎,表面上雖然仍是極力裝著冷靜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磕磕巴巴地問道:“什么……他們?”
那人似是極其不悅,在劍上輕輕一施力,那薄刃便在他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絲。
司命最是怕疼,卻又迫于脖子上橫著的那把劍,只能咬著唇不出聲,卻聽身后之人冷冷地道:“九嬰……她當(dāng)真被蘇鳳卿打入了云夢澤中?”
司命到底是根在仙界混跡了多年的老油條,瞬間就對來人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
昔年,九嬰戰(zhàn)名初成的那一會兒,她其實(shí)還不是個百戰(zhàn)百勝的妖女。九嬰同人打斗時大多數(shù)時候重攻不重守,性子又十分的冒失,往往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她那個時候修為還不甚精進(jìn),負(fù)傷亦是家常便飯。但是回回受傷時,總是能安然無損的逃脫。這一切,都?xì)w于她的得意部將――朱槿。
朱槿之名,也是伴著九嬰慢慢在三界煊赫起來的。九嬰的性子乖張狠戾,三界之中幾乎沒什么人同她親近,唯有朱槿,幾乎時時刻刻都伴在她的身邊,二人幾乎形影不離。朱槿雖是個樹妖,逃匿之術(shù)卻習(xí)得極好,回回九嬰身受重傷的時刻,也是幸得有他掩護(hù),才能夠全身而退。
當(dāng)然,那些事情同司命都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所以他也只是略有耳聞,從未見過朱槿本尊。再者,這位朱槿據(jù)說神秘的很,三界之中,見過他真容的人,也并不算多。
但是這會兒,能夠?yàn)榱舜蛱骄艐氲那闆r不惜現(xiàn)身于仙界,想來除了朱槿,也再不會有其他人了。
司命摸不透朱槿的性子,也只能極力裝著恭敬的樣子,小心地道:“九嬰確然在幾日前隨著鳳卿神君去了趟下界之后便不知所蹤,但據(jù)我所知,神君并未將她打入云夢澤中。只是在下聽聞九嬰在云夢澤不見了蹤影,想來是趁著那地方兇險(xiǎn),施了個金蟬脫殼之計(jì)半路逃脫了吧,但她是否慌不擇路地逃入了云夢澤中,那便不得而知了……”
話音未落,司命只覺得身后一陣輕風(fēng)掠過,脖子上那道涼意瞬間消失不見。
司命僵著身子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確定朱槿走遠(yuǎn)了才慢慢地放松了下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忍不住慢慢地?fù)P起了嘴角――
他司命不愧為仙界最機(jī)智的仙君,這么三言兩語就輕易化解了一場于他而言的滅頂之災(zāi)!
司命輕快地將手踹到了懷里,剛想邁開步子,那得意的笑容卻忽然僵在了臉上。
他發(fā)現(xiàn),他那隨身攜帶從不離身的、用以推算三界眾生的命盤,竟然不知所蹤了!
第十七章星盤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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