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蟬走了,他也給了她很多錢,這些錢夠她過過下半輩子了,周成覺得自己和葉蟬已經(jīng)兩清了,他再也不欠他什么了,他這才覺得自己的生活恢復(fù)到原來的軌跡上了,雖然在歐洲忙了兩個星期,每天都馬不停蹄的奔波,開會,談判,但他沒有絲毫倦意,他精力充沛,依然是之前那個英氣逼人,雖然讓人感覺有些嚴(yán)肅,但又會不自覺中對他充滿敬佩的那個男人。
一直到半夜才下飛機(jī),周成也沒有回家睡覺倒時差,而是馬上回到公司,開始忙碌起來,周成是個做事很嚴(yán)謹(jǐn)?shù)娜耍瑢ψ约阂笠埠芨撸^不會因為自己是老板就隨意上班下班,他從來不遲到,總是準(zhǔn)點到公司,所以公司的下屬都很尊敬他。
一路直接走進(jìn)辦公室,剛把手上的公文包放下,就看見陳輝從他走進(jìn)辦公室,,陳輝手里還拿著什么東西,久站在周成身后,但并沒有馬上和周成說話,看起來猶猶豫豫的,周成看了看他,猜到應(yīng)該是發(fā)生什么大事情了,否則張輝不會是這幅表情,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著陳輝開口告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陳輝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好像還很沉重,最后他終于把手中的信封輕輕地放在了周成面前:“大概一個星期前,公司收到了這封加拿大那邊的航空公司寄來的信件,我想著這應(yīng)該是屬于您的私事,所以就扣了下來,但當(dāng)時你還在歐洲,想著您忙,也就沒有馬上告訴你,想等著等你回來以后再把信件交給您。
周成聽到加拿大三個字的時候,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用手捂住胸口,緩緩伸出手接住了陳輝遞過來的信封。
“信件里面說,就在兩周前,他們公司從我們城市起飛飛往加拿大的飛機(jī)在海上出了事故,飛機(jī)所有人都死了,無人生還,航空公司后來查乘客名單,發(fā)現(xiàn)里面有以為叫葉蟬的名字,因為機(jī)票我是以我們公司的名義定的,所以他們就把信寄到我們公司,想通過我們聯(lián)系葉蟬小姐的家人。
陳輝說著,周成也就安靜的聽著,陳輝終于說完了,周成直直的愣在原地,身體什么東西像是被瞬間抽離,頭也開始發(fā)昏了,嗓子已經(jīng)說不出話,眼睛漸漸模糊,身體忽然就往下直滑。
陳輝看著周成往地下滑了下去,趕緊上前撐住他的身體,想把他拉住,卻因為力氣不夠,拉不住。
陳輝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老板拽到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此時的周成好像失了神似的,兩眼木木的看著前方,完全沒有了神采,這樣的周成讓陳輝覺得陌生,也很害怕,他從來沒有見過他老板像現(xiàn)在這副模樣。
過了好久周成才慢慢緩過神來,她吩咐陳輝到:“你先出去,把門關(guān)上,誰也不許進(jìn)來打擾我”陳輝應(yīng)了一聲,走出門后,輕輕把門關(guān)上了。
周成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一整天,幾乎沒怎么動過,看著窗外的太陽透過窗戶照進(jìn)辦公室。通過陽光的變化,他能察覺到時間在流逝,是啊,時間已經(jīng)流失了,而手中的這張紙,也向它宣告了一個女人生命的結(jié)束。
周成辦公室的門關(guān)了整整一天,好幾個主管拿著很重要的文件想去辦公室找周成簽字,結(jié)果到了門口都被陳輝攔了回去,誰也不敢多問什么,只能原路返回,一直到下午的時候,這件事被張磊知道了,張磊順著走廊往周成的辦公室走過來,陳輝看著張磊走進(jìn),卻不敢加以阻攔,在這間公司里,除了周成,他最怕的就是張磊了,他什么也沒說,開門讓張磊進(jìn)去了。
張磊進(jìn)來時,周成背對著張磊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雖然表面看上去和平時沒什么不同,以前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有時候也會這個樣子,但他明顯感覺現(xiàn)在的周成和以前不一樣,辦公室里彌漫著灰暗的氣息,寂靜的讓人可怕,他隔著辦公桌對周成說:“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周成低著頭看著地面,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張磊,張磊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神情疲憊不堪,只不過才半天沒見的夫,他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早上一起回公司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看他心情還很好,張磊大吃一驚,迫不及待的問道:“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周成的眼神很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認(rèn)識張磊,他靜靜地看了張磊很久,眼神空洞,然后幽幽的說了一句話:“葉蟬死了?!?br />
“你說什么?!”張磊踉蹌的倒退了幾步,無力的倒在身后的沙發(fā)里,他不相信
辦公桌后面的周成突然無力的趴在桌上,瞪著紅通通的雙眼對著張磊喊道,再一次說:“葉蟬死了,她真的死了,我早上把她送上了飛機(jī),然后她坐在的飛機(jī)過了一個小時就因為意外,墜落到了大西洋里面,信上說,沒有人活下來,飛機(jī)上的幾百號人無一人生還,我親眼看見信封里死亡名單上寫著葉蟬的名字。是我逼著她離開!是我把她送上了飛機(jī)!是我親手把她推向了死亡!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周成撕心裂肺的喊出這些話,也許他并不是在跟張說,只是說給自己聽而已
張磊張了張嘴,什么也說不出口,兩個人就靜靜的坐著,周圍的空氣寂靜的可怕,他們都被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包圍著,是因為內(nèi)疚嗎,可這種情緒好像比內(nèi)疚感更讓人可怕,是自責(zé)么,可這種情緒又比自責(zé)的情緒更痛徹心扉。
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時間里,張磊都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葉蟬這個人,因為一想起葉蟬這個名字,他的心里就充滿了罪惡感和內(nèi)疚,人都是自私的動物,拼命的保護(hù)著自己,對于潛意識了覺得會給自己帶來傷害和不愉快的記憶和往事,會自動屏蔽,他就是這樣,所以他的潛意識里是不愿意想起葉蟬這個名字的,其實他的腦海里關(guān)于葉蟬的記憶并不多,他從來就沒有好好的關(guān)注過她,
但現(xiàn)在葉蟬死了,當(dāng)你突然聽到某個人死亡的消息,而這個人又是你平時所熟悉的人的時候,之前你所有遺忘掉的記憶,都會一下子全部冒了出來,你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回憶。
小的時候主動把自己的冰棍遞給她,叫他哥哥的葉蟬,擺地攤的時候,不顧形象大聲吆喝著的葉蟬,為了完成他們開公司的心愿,大逆不道的從家里偷來媽媽的存折遞給他們的葉蟬,在法庭上默然承受一起,連一句責(zé)備的話也不曾對他們說過的葉蟬,一下子全都浮現(xiàn)在他的記憶里。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xiàn)在眼前,而現(xiàn)在回憶起來,覺得自然也并沒有那么討厭,當(dāng)年自己怎么就會那么討厭她呢,如果現(xiàn)在的自己再回到20年前,他大概是不會討厭像葉蟬這么傻的姑娘吧,她什么也沒有做錯,她只是一個渴望得到愛,渴望得到關(guān)注的女孩子而已她什么也沒有做錯,而是不斷地付出,為他們兩個自私的大男人付出,卻沒有計較回報,張磊有些茫然,但這些回憶只是讓他更難過了,葉蟬真的死了嗎?她怎么就死了?
即使內(nèi)心已經(jīng)脆弱到不堪一擊,但他們畢竟是男人,內(nèi)心再怎么脆弱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他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時間一點一點的繼續(xù)流失著,最后還是張磊先站起來,他打開房間的燈,然后對周成說:“我們走吧?!爆F(xiàn)在這個時候張磊也找不出別的話了,他們都有罪,也是對同一個人犯了罪,但很明顯,周成的罪比他的要重的多,周成是直接的,他只是間接的,鑒于這點,他大概心里還會覺得有些慶幸吧。
周成現(xiàn)在,比之前鎮(zhèn)定了很多,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也不忘拿起辦公桌上的公文包。
連個人都站在自己車的旁邊,張磊看見周成正打開車門,剛要上車的時候,張磊拉了拉他的胳膊,問周成:“你這是打算要去哪?”
周成的眼神很冰冷,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回家?!?br />
張磊也真的是對周成放不下心,看著他想在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很想讓周成先去他家待會兒,但后來仔細(xì)一想他們兩個要是在一起,還是會像今天一樣,各自靜靜的待著,什么話也不會說,還不如讓他回家,自己冷靜冷靜。
張磊拉著周成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讓他上車,自己替他關(guān)上車門,隔著車的窗戶玻璃,張磊對周成交待說“你好好照顧自己,葉蟬的葬禮還要等著你料理呢?!敝艹牲c了點頭,低頭開車,于是自己開車走了。
周成一個人開著車行駛在路上,他對張磊說自己是要回家的,其實只是為了讓張磊放心而已,他還算有家么,張磊才算是有個家,他家里有爸爸媽媽,有老婆和孩子,和他周成不一樣,以前他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煩惱,反而覺得輕松自在,無拘無束,更認(rèn)為這種獨來獨往的清凈是一種享受,可今天,他卻害怕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那空蕩蕩的房子可怕得讓他窒息。
周成靜靜的開著車,穿梭在這座城市川流不息的車流里,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能去哪,他故意把車窗搖到最低,熾熱的氣流從窗戶透進(jìn)來打在他的臉上,窗外是一片歡呼熱鬧的人聲,也許這樣他就能好受很多,也許吧
他不知道該怎樣來描述自己的情緒,是后悔么,好像不是,那難過呢,好像也不是,這種情緒葉名的讓自己陷入無邊的孤寂之中,似乎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再有生趣,他陷入葉名的空虛之中,他之所以在這個諾大的城市里穿行,也是想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可他究竟是去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許,并不是因為不清楚,而是因為他再也無法找回了,永遠(yuǎn)找不回了。
周成的最后把車停在了一家小區(qū)里面,里面的房子已經(jīng)有些舊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建了好些年了,房子的規(guī)劃也不好,綠化做的也不怎么樣,在現(xiàn)在看來,頂多能算個中檔小區(qū)。當(dāng)年周成就是在這個小區(qū)買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擁有人生自己第一套房的時候他才21歲,他和葉蟬在這里一起住了兩年,當(dāng)年葉蟬入獄以后,他就把這兒的房子賣了出去,住到了別的地方。
周成把車停好,當(dāng)年他們住的那套房子里的燈依然亮著,只是里面的人卻是別人,昏黃的燈光透過紗窗照出來,讓人感覺很溫馨,就如同當(dāng)年他和葉蟬就在那棟房子里的感覺一樣。
那時候的葉蟬很讓他覺得討厭,長得又胖,一點也不漂亮,也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說話的時候總是很大聲,最讓他討厭的是葉蟬喜歡到處跟別人炫耀,說周成是他的男人,好像要告訴全世界知道似的,但她會給他做飯,替他收拾房子,給他洗衣服,晚上的時候,還會在客廳里看著電視,一直等到他回來,可他當(dāng)年怎么就那么討厭她呢,為什么會看她不順眼呢?其實那些時候周成并不是每晚都會回家,很多時候他都是在外面過夜的,可葉蟬還是這么等著他,每天都會等,等周成第二天白天回來的時候,葉蟬也不會問什么,只是傻傻的對著他笑,其實葉蟬并不傻,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吧,但她卻選擇沉默,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周成再也抑制不住的把臉埋進(jìn)方向盤,淚水滑落下來:“葉蟬,你就這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不并不想報復(fù)我,但最后,你卻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報復(fù)了我,你好狠心啊”。
第七章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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