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年前

    我沒有認錯，那團縮在廁所角落里的黑影，果然就是下午見過的肥仔。如此一來，我對肥仔產生了懷疑，這大半夜的，他躲在廁所里，非奸即盜。

    “兄弟......你......太狠了......”肥仔捂著肚子，直不起腰，憋著嗓子說道：“踹我肚子......上了......”

    “你躲在這兒干什么？”我已經看清楚了，廁所里就肥仔一個人，他這個體型，躲在角落里也藏不住。

    “我......”肥仔抬起眼看看我：“我在這兒等你......”

    “丫挺的再嘴硬，我真抽你了！”我一聽肥仔的話，就覺得他在胡說八道，我上去就抓住了肥仔的衣領，不得不說，這貨的一身膘是真扎實，揪他起來的時候頗為吃力。

    “真的是等你......我剛才在你房間外面......聽見里頭有聲音......就覺得是有人要起夜......”

    “真尼瑪能編啊?！蔽矣X得廁所里的味兒太熏人，就拽著肥仔朝外走：“找個地方說理去?！?br />
    “別......”肥仔畢竟膘厚，剛才那一腳踹的結實，卻也沒踹傷他，看見我要拉他去說理，肥仔就急了，用力甩開我的手：“兄弟你能不能......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要是無緣無故的......我會在這兒等你？”

    “對啊，無緣無故的，怎么會躲在這兒等我，我真想聽聽，你還能編出什么花兒來。”

    我對肥仔的印象直接降到冰點，他雖然膘肥體壯，但剛才一試探就試探出來了，他沒有夫，身手也非常非常差，真動起手，我有把握把他放倒了再揪起來重新放倒一次。

    我押著肥仔離開廁所，夜深人靜，整個后院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我想把肥仔帶到房間里，好好的逼問一番，但肥仔死活都不肯去，最后竟然直接躺到地上了。

    “兄弟！我就是因為不敢到你房間去，才在這里等你！”肥仔一下子就緩過剛才那股勁兒了，焦急的解釋道：“我真的不敢去！”

    “我住的那間房，怎么了？”我頓時就起了疑心，感覺是不是老板給我安排的那間房子有什么問題。

    “不是不是，房子是沒問題的，關鍵是......”肥仔咽了口唾沫，小心的說道：“關鍵是房子里的人，有問題?！?br />
    “房子里的人？”

    “對，房子里的人。”肥仔從地上爬起來，在我旁邊蹲著，從兜里掏出煙給我遞了一支：“來，我好好跟你說說?！?br />
    “別跟我套近乎，有啥話，直接說?！?br />
    肥仔自己點了煙，猛抽了兩口，一邊抽，一邊朝我住的房間那邊望去。

    “兄弟，跟你同來的那人，你們認識多久了，啥關系？”

    “關你屁事?！?br />
    “要是這樣，我就沒法說了?！狈首泻苷\懇的望著我，說道：“既然沒法說，我現(xiàn)在就走，只當我多事了，行嗎？”

    肥仔站起身，真的要走，我一把拉住他，說道：“你說話能不能利索點，有什么不能直說？”

    “不是，我在這兒跟你好好的說，但你這個態(tài)度，那真的沒法說了?！狈首锌雌饋硎怯悬c不吐不快的感覺，問道：“說實話，你跟那人是朋友？認識多久了？”

    “認識的時間不長，算是朋友吧，怎么了？”

    “這事說出來，我都不知道你信不信。”肥仔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說道：“我再問一句，那人，是不是叫方引？”

    “你認識他？”我這時候才陡然回想起來，下午我和肥仔在談進山的事情時，肥仔本來滿嘴唾沫星子，但是一看見方引回來，立馬就熄火了，跑到廁所鉆著不出來。

    當時我還沒在意，可是現(xiàn)在想想，這事兒的確有些蹊蹺。肥仔肯定認識方引，否則不會知道方引的名字。

    “認識。”肥仔顯得很為難，不斷的在暗中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他像是豁出去了，對我說道：“三年前，那人來過這兒，是要去云蒙山區(qū)深處的?！?br />
    “他來過？”我頓時就起疑了，我對方引的了解，真的不多，只是通過簡單的接觸，感覺他不是個復雜的人，而且確實跟我同病相憐，所以我才帶著他一塊兒到云蒙這邊來找線索。

    可我沒想到，三年前，方引就來過這個地方？這事他可從來沒跟我提過。

    “對，來過，而且......”肥仔停了停，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又變的復雜起來。

    “你要說就好好說，你再這樣滿臉跑眉毛的，我真抽你了?！?br />
    “你這人怎么這么暴力，我直接跟你說了，那個方引，他好像三年前就死了?！?br />
    “三年前就死了？”我楞了一下，但是隨即就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的手掌很癢，很想朝肥仔的臉上呼他兩下。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狈首醒柿丝谕倌f道：“不過，別說你，就連我，剛開始的時候也不信。”

    肥仔開始很詳細的跟我講述這件事，我不由自主就聽的入神了。

    肥仔有個朋友，其實也是同村的鄰居，叫肖勇。他們都是石頭鎮(zhèn)附近大竹橋村的人，從小在云蒙山外面長大。肥仔的家境好一些，以前在外面上過學，大學沒上完，就回到了村里。

    大約就是五年前，云蒙這邊的游客開始多了，肥仔和肖勇對云蒙山附近的地形很熟，當時也就是想掙個外快，試探著給人當向導，帶人進山。沒想到收益頗豐，比在村里種地來錢快得多，所以兩個人干脆就做起了職業(yè)向導，除了平時帶人進山，閑的時候，他們還會一起朝山的深處走走，摸摸地形，豐富一下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和職業(yè)素養(yǎng)。

    肥仔和肖勇屬于云蒙這一塊兒最早的那批向導，干了有差不多兩年，積累了一些經驗。

    大概就是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倆人接了一個活兒，雇主就是方引。方引要到云蒙山正南邊的深處去，那個地方很荒，而且路不好走，肥仔和肖勇也只是適當探查過。

    方引當時沒有挑剔向導，無論是肥仔還是肖勇，只要有人能把他帶到深山里去就行，那時候肥仔沒有現(xiàn)在這么胖，最多一百六十斤，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常年做向導，自己的體重卻不斷的飆漲。

    肥仔的家境好一些，肖勇那時候也正急著用錢，所以肥仔很仗義的把這個活兒讓給了肖勇。

    “真的，我有時候真的相信命運了?！狈首械臒煱a有點大，又拿了一根煙，說道：“要是當時是我搶著去了，可能后面的事情就不一樣了?！?br />
    肖勇帶著方引進山了，就他們倆人。這件事，肥仔也沒放在心上，他自己接了個短途的活兒，大概五天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之后，閑了十來天時間，這時候，肖勇也回來了。

    肖勇回來之后，立刻找了肥仔，告訴了肥仔一件事情。他說，那個叫方引的游客，在云蒙山的深處死了。

    方引是被一塊從山坡上滑落的石頭給砸死的，正砸中腦袋。整顆頭顱砸的稀碎，肖勇當時嚇壞了，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等到方引被砸死之后，肖勇失魂落魄的一個人逃了回來。

    這件事給了肖勇很沉重的精神負擔，畢竟人命關天。肥仔是個局外人，他勸肖勇，最好找人把這件事說清楚，因為這是意外，又不是圖財害命。但肖勇的顧慮很多，死活都不肯把事情說出去，他還囑咐肥仔，這件事不能外傳，絕不能外傳。

    云蒙山的深處，似乎千百年都無人涉足過，山里面死個人，說句難聽的，和死一只螞蟻一樣，過了就過了，無人追查。

    方引死了之后，沒人來找他，也沒有后續(xù)的什么問題。

    我一聽肥仔講到這兒，頓時坐不住了。肥仔只是個知情者，而肖勇才是當事者，我必須得找肖勇去問問，當時的具體情況。

    “肖勇呢？帶我去見見他。”

    “去不了?！狈首袚u搖頭，說道：“要見他，就得去墳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