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老神

    兩團人影滾動過來，我就顧不上再跟小紅花說什么，站起身就抓住了鏟子。站起身的時候，我又遲疑了那么半秒鐘，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小紅花本身也是一個很不安定的因素，我不能保證她會不會趁我轉(zhuǎn)身的同時，從背后給我致命一擊。

    但我就猶豫了半秒，我是個比較相信感覺的人，我相信小紅花不會那么做。我沒有任何根據(jù)和理由去相信一個初次見面而且出現(xiàn)的如此詭異的人，可我就是信了。

    “你不要亂動，打斗很激烈，可能會誤傷你，就呆在這兒?！蔽腋〖t花交代了一句，抓著鏟子就靠近了翻滾的兩團人影。

    爬行人的偷襲可能沒有完全成，照現(xiàn)在的形勢看，他也未能掌握主動。和他揪斗在一起的，是一個看上去大概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個子矮，但很結(jié)實，長著一臉絡(luò)腮胡子。

    倆人玩命兒的扭打，絡(luò)腮胡子很慌張，他沒有爬行人那種兇焰，好像是迫不得已才奮起反抗自保，一邊拼命抓著爬行人拿刀的手，一邊就匆忙的叫。

    “我就是想弄點吃的，何必這樣……哎呦……”

    絡(luò)腮胡子一開口，頓時被爬行人一拳頭搗在臉上，爬行人也被纏的很死，這一拳不可能動用全力，卻足夠讓絡(luò)腮胡子喝一壺了。

    他們扭在一起，我自然而然的抓著鏟子就想去拍絡(luò)腮胡子。但手剛剛抬起來，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抽了，竟然要幫爬行人。我一直都想甩脫他，眼下絕對是個好機會。

    但是情況又很棘手，我該怎么跑？一個人跑？還是帶著小紅花？跑了以后呢？誰都吃不準(zhǔn)爬行人在脫困以后會不會追上來。

    我立即想起爬行人眼神里濃重的殺機，這貨想要殺我的念頭不是一次兩次了，只不過迫于形勢，暫時沒有動手，等到這邊的事情真的了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殺我滅口。

    想到這兒，我的思維立即出現(xiàn)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zhuǎn)，我不打算幫爬行人，而且要趁這個機會，殺了他！在我看來，這個偷背包的絡(luò)腮胡子帶給我的危險，和爬行人是無法相比的。

    我緊張思索的時候，兩個扭打成一團的人又朝這邊滾動了幾米，已經(jīng)滾到了裂谷邊緣的絞盤旁邊。絡(luò)腮胡子的力氣比較大，爬行人卻靈活，而且下手狠，雙方僵持了這么久，絡(luò)腮胡子漸漸不支了。

    “兄弟你是哪條道上的……”絡(luò)腮胡子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拼命的跟爬行人套交情，大口喘著氣：“報個名號，沒準(zhǔn)都認(rèn)識……”

    爬行人根本不搭理他，招招想把絡(luò)腮胡子朝死里弄。絡(luò)腮胡子滿臉都是血和汗，套交情也不管用，眼前晃動的都是爬行人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還有明晃晃的刀子。

    “弄死他！”爬行人咬著牙，招呼我過去幫忙。絡(luò)腮胡子氣短，一看見我拎著鏟子奔過去，臉都綠了。

    決定生死的搏斗中一旦分神或者氣勢衰竭，后果不言而喻。爬行人很善于尋找時機，借著絡(luò)腮胡子心慌意亂的時候，上身猛然一翻，直接壓在絡(luò)腮胡子身上，手里的刀子高高舉起來，只要一秒鐘，呼嘯而下的刀鋒就能刺穿絡(luò)腮胡子的胸口。

    這時候，我恰好奔到他們跟前，我沒有任何的猶豫和停滯，手里的鏟子帶著一股強勁的風(fēng)聲，對準(zhǔn)爬行人的后腦，嘭的一鏟子就拍了過去。

    這一下我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爬行人頓時就被拍的身子一撲，腦殼后面鮮血噴涌。他掙扎著爬動，使勁回過頭，兩只眼睛血紅血紅的，咬牙切齒的望著我。

    說實話，我有點發(fā)憷，但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可能再收手。我同樣緊咬牙關(guān)，拎著手里的鏟子飛快的沖過去，不給爬行人任何機會。

    呼……

    鏟子依然帶著強勁的風(fēng)聲，對準(zhǔn)爬行人的臉就重?fù)舳?。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心慌了，還是手上的力氣不夠，鏟子將要拍到爬行人臉上的一瞬間，他猛然伸出手，一下把鏟子給抓住了。

    我能感覺到爬行人的手在發(fā)抖，但鏟子被他抓住，就好像長在他手里一樣，用力抽卻抽不回來。這是很不妙的前兆，以爬行人的性格，就算要死，也肯定得拉我墊背。我使勁抓著鏟柄，爬行人借著這股力，一下子朝我躥出一截。我不敢松手，又怕距離太近會遭道。

    “你大爺?shù)?！”絡(luò)腮胡子被爬行人打的連他親爹都認(rèn)不出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我纏住爬行人，絡(luò)腮胡子無形中得到喘息的機會，身子就地一滾，滾到爬行人前頭，兩條腿同時蹬了過去。

    腿的力量比手臂的力量大的多，絡(luò)腮胡子本來就低矮粗壯，又使出吃奶的勁兒，爬行人頂不住這股巨力，嘭的一聲，被絡(luò)腮胡子蹬的倒飛出去。

    我們本就緊鄰著裂谷邊緣，爬行人倒飛出去，直接墜落到深邃的裂谷深淵，那么深的裂谷，掉下去絕對沒有幸存的可能。

    我的身子晃了晃，噗嗤噗嗤的大口喘氣，胸膛劇烈的起伏，但心緒猛的就輕松了，如釋重負(fù)。

    “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小紅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碎片里站起身，從背后望著我，她的語氣里好像有一種對我的絕對信賴，相信我能打破困境。

    “兄弟……”絡(luò)腮胡子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但是這貨相當(dāng)警覺，跟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看著又粗又壯，然而那雙眼睛卻滴溜溜閃爍著賊光：“你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你殺人了！”

    “扯什么蛋。”我看看他，絡(luò)腮胡子的臉很黑，眼睛和鼻子都很小，五官比例失調(diào)，再加上一臉胡子，看上去很猥瑣：“人是你踢到下面去的。”

    “在我踢他下去之前，你那一鏟子，已經(jīng)把他打的半死，就算我不踢他，他也撐不過幾分鐘，肯定要掛，從根本上說，人是你殺的?！苯j(luò)腮胡子的嘴皮子很碎，被爬行人把半邊臉都打腫了也不肯閉嘴，在那邊討價還價：“我是最講義氣的，你把給養(yǎng)分給我一半兒，這件事我替你壓下去，怎么樣？”

    我不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現(xiàn)場，想跟小紅花好好談一談，她給我的那種熟悉感，真的太特殊了。

    “給養(yǎng)給四分之一，這是最低價，你也別難為我，出來混，就是混碗飯吃?！苯j(luò)腮胡子估計看得出來我和爬行人不是一路人，所以膽子漸漸就大了，我不理他，他跑過來主動攀談。這貨長的猥瑣，動作也很讓人反胃，坐在那兒一手摳著腳，跟我套磁。

    他越是這么熱乎，我越是不理，最開始，我以為武山這里只有我和爬行人兩個人，但絡(luò)腮胡子出現(xiàn)的有點異常，我得想辦法讓他自己說出自己的來路。

    果然，絡(luò)腮胡子啰嗦了半天，見我沒反應(yīng)，話風(fēng)就猛然一變。

    “兄弟，我就是要口吃的，犯不上這么計較吧?！苯j(luò)腮胡子的眼睛里賊光閃爍，壓著嗓子，神叨叨的跟我說：“到這個地方來的人，無非就是想去對岸看看，我是，你肯定也是，裂谷上面的繩橋都斷了，你過不去的……”

    “你有辦法過去？”我聽著他的話，終于忍不住了，我敢斷定，武山這個地下空間的所有隱秘，多半都集中在裂谷的對岸。但對岸朦朧著一層霧，站在這里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

    “不敢說百分百的把握，最起碼可以試試?！苯j(luò)腮胡子咂咂嘴：“給兩塊餅干先?！?br />
    我丟給他一些吃的，絡(luò)腮胡子狼吞虎咽，吃完了又要水喝，吃飽喝足，老丫撮著牙花子，跟我說了一點事兒，當(dāng)然，我們畢竟不熟，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偶然相遇，他不可能說很核心的問題，只是講述些許皮毛，用來交換食物和飲水。這貨可能是習(xí)慣，說話總是咋咋呼呼神神叨叨的，他說別人都喊他老神。

    他是一個混“古行”的人，古行是個很籠統(tǒng)的說法，做古董，倒賣文物，經(jīng)營古玩文玩的，都能歸攏到這一行里。我在老家的文玩市場經(jīng)營了幾年，聽了老神的話，倒不懷疑，他的言談舉止跟市場里那些混了很久的摳腳大漢一般無二。

    “兄弟，咱們做事，各有各的規(guī)矩，能說的，我告訴你，不能說的，你也不要問?！崩仙駝偝赃^東西，竟然又覺得餓，一邊摸著肚子一邊說：“這個地方，一般人不會來的，你和我的目的，大概都差不多，所以，我也不問你背后的老板是誰，你也別問我背后的老板是誰?！?br />
    “這些廢話我沒興趣問，我只想知道，怎么能到對岸去?！?br />
    “你不要急，聽我慢慢講。”

    老神可能和爬行人來到武山的動機相同，都是因為有金主出了不菲的報酬，過來找東西。他來的比我早幾天。

    老神剛到這里的時候，跟我的想法一樣，都覺得這種荒的鳥不拉屎的地方可能不會再有旁人，但他想錯了，剛剛到達(dá)武山山區(qū)深處，老神就遭遇了一些人。這些人不明來歷，很蠻橫霸道，也有可能是老神長的太不招人待見，反正雙方一碰面，對方追著老神就打。

    “不是我吹，要不是之前我就受了傷，剛才那瘸子休想占到一點便宜?！崩仙裾f著就掀開自己的上衣，我看見他的腰上有一處傷口，好像是被刀子之類的銳器捅傷的，很深的一個口子。

    老神落荒而逃，就是在逃跑的過程中把給養(yǎng)給丟掉了。他在附近徘徊了幾天，想走又不舍得走，畢竟金主承諾的報酬太豐厚了。

    就這樣，老神在這里混了一段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幫把老神給打傷的人好像無影無蹤了，漸漸的，老神的膽子大了一些，在這里摸索了好久。

    “裂谷上面的繩橋都斷了，但是不是沒辦法過去。”老神說：“只要想過去，還是可以過去的，我知道該怎么過去，到對岸去?！?br />
    “你不要忽悠人?！蔽腋仙裾劻诉@一會兒，就能判斷出，這是個蠻貪的人，滿腦子都是錢：“要是能搶先一步，你會留在這邊瞎轉(zhuǎn)悠？”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知道怎么過去?！崩仙褚槐菊?jīng)的說：“但是，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