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惡魔

    “與其咒罵黑暗，不如燃起一支明燭。”——安娜?路易斯?斯特朗

    遠在外城的FATear公司的層里傳來一陣怒罵。

    “宋傲你瘋了！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你們這是在為人類埋下一顆重磅炸彈！我作為項目負責人決不允許這個方案通過！我有一票否決權！散會！”這位年過四十的男人狠狠一拳頭砸在紅酸木的會議桌上，他面前水杯里的水都震動了。

    可是與玻璃杯里的水不同，宋傲反而是異常平靜，空氣中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氣氛。

    “馮青教授，我想，這恐怕不行。”宋傲穿著酒紅西裝、打著黑領帶，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落地窗外遠處那煙霧氤氳的死亡城。

    宋傲把左手放在前，右手肘支在左手上，右手反復著他干凈的下巴，出一絲讓人膽寒的微笑。

    “你的確是這個項目的執(zhí)行官，不過我才是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我現(xiàn)在就地解除你的執(zhí)行官職位，由我來接管這項任務。Norven計劃將會全面實施。如果你質疑我的權力，可以查查當年你簽署的任職協(xié)議。”

    “你的權力……你……你早就計劃好了對嗎……”馮青握緊了拳頭，骨頭摩擦著嘎嘎作響，“沒錯，我就是個狗屁生物學家，沒有資格干預你的宏偉計劃……但是諾芬能毀滅人類不是嗎！宋傲，這就是你所期待的王國？一群行尸走肉？！我告訴你，我賭上作為病毒生物學家的尊嚴，一定要阻止你！”

    “馮教授，你應該非常清楚，沒有人能阻止我邁向新時代的腳步。”宋傲轉身走向會議室的大門，整個會議室的沉寂讓他那一步步的踏步聲顯得更加空洞、可怖。

    “教授，如果你還是想阻止的話就請便吧，但我希望你不會因此而引火燒身。如果你真的做出了什么傻事，我可不能還像在克蘇魯那次一樣保證你的安全?！闭f完，宋傲推開會議室的門揚長而去。

    “混蛋……”馮青的言語已經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的四周回蕩著皮鞋踏在瓷磚上的脆響，久久未能于耳邊散去。

    殖民者的下場究竟如何，還得取決于反抗力的強弱，不是嗎？

    早在蠻荒時代，地球是一片荒蕪，第一枚來到地球的生命種子——“卡”——伴隨著水砸落在這片元素土壤之上。在時間的更替下，生命開始繁衍、進化，而在自然的選擇之下，物種的基因庫漸漸發(fā)生改變，更迭的自然環(huán)境選擇了更加優(yōu)勢的基因，這就是進化的根本。

    物理突變、化學突變。

    在1954年，人類在熱帶雨林中的一個地下洞穴的土壤里發(fā)現(xiàn)了具有毀滅力量的古生病毒，因為它們的傳播力很弱，所以一直以來都無法與外界接觸，洞穴里潮濕的環(huán)境和各種硫化物為它們提供了天然屏障，讓其他物種的變得困難重重。

    在一次戰(zhàn)爭中，科學家使用了這種病毒，但是他們根本無法用當時的科技手段控制這種病毒，即便是億萬年前的古生病毒，其摧毀能力和進化速度、適應程度都不可小覷。這場戰(zhàn)爭導致整個戰(zhàn)區(qū)成為了死亡之地，幾乎無人幸免。

    當時這種病毒被命名為“Dunia setan”，意為“人間的惡魔”。

    2043年，一位年輕的楊姓生物學家提出“細胞病毒學說”。

    “最早的病毒是來源于古生菌。簡單而言，就是古生菌在宇宙中“旅行”時，被來自宇宙的線照后，其作為原核生物，小型環(huán)狀DNA分子進行變異、分離，裹挾著細胞本身具有的部分蛋白質、識別蛋白從原本細菌中分離開，蛋白質在DNA外旋轉、重組，讓這個產物成為病毒?！彼缡钦f道。

    而正在肆虐著天啟市的諾芬病毒與Dunia setan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毫不夸張地說，諾芬就是Dunia setan的“孩子”。

    諾芬不是因為巧合而爆發(fā)的，著其中藏著一個橫貫了世紀的秘密，它不僅影響了過去，甚至會一直影響未來、改寫人類的進程。

    巨耳公司的老總宋奕的妻子死于難產，而宋奕本人也在Norven爆發(fā)后失去了音訊。現(xiàn)在是宋奕的兒子在管理巨耳，也只有他兒子宋傲知道這場病毒事件的全部。

    宋傲從一出生就背負著不同于常人的命運，十六歲時他主動輟學，十七歲他就憑借異于常人的天賦被天啟市最好的大學招收入生物學系，同時還修了人類學。他在接手了父親的公司的同時，還鉆研起了經濟學、哲學、心理精神學、神學。宋傲就是一個天才，只要他想學習的，就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變得異常精通，甚至超越前人。

    宋傲，這個才二十五歲就一手撐起了整個巨耳公司的男人，他流淌著的血液早已注定了他會成為引發(fā)時代巨變的人。

    “你醒了?！?br />
    “嗯……”白修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眼睛開始慢慢聚焦。白修覺得眼前一切都是白花花的，過了很久所有東西才恢復了它們原有的顏。白修打量這天花板，這里是喬拉的那間屋子，它在幾天前對于白修而言還是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而如今卻成為了他的“住所”。白修躺在上。他微微晃了晃腦袋，坐起身來用兩只手掌著臉頰。

    “你醒了?！?br />
    “嗯……嗯？！”白修這才反應過來喬拉正用雙手托著臉頰坐在他的邊，盯著他看。

    “你你你是怎么進來的！這是我的房間??！”白修的耳朵瞬間就紅了。

    “可這整間房子都是我的啊?！眴汤匾鈴娬{了“整間”這兩個字。

    白修嘴角一抽，他竟然無法反駁喬拉。白修著太陽穴，他覺得自己的頭疼得厲害，估計昨晚又做噩夢了。

    “你做噩夢了。”喬拉看著白修，“要不是你喊得那么大聲，我也不會進來。”

    “我還喊出聲了？”白修突然覺得臉燙了起來，他有些尷尬。

    喬拉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然后忽然扯著嗓子學著白修的夢話喊道：“啊——不要過來——”

    白修從上跳了下來一把捂住喬拉的嘴：“夠了！”

    白修把喬拉推出房門外，洗漱完畢后，他警惕地拉開窗簾向外張望著，暗青的天空陰沉沉的，陽光被厚重的云層遮擋住，依舊沒有一絲生氣。沒錯，這里是死亡城，無處不透出絕望的氣息。

    打開門，喬拉依舊站在白修的門口，還是一如既往地掛著令人捉不透的淡漠表情。白修一邊用毛巾擦拭著的頭發(fā)，一邊問喬拉：“林婭她怎么樣了？”

    “已經醒了，昨天夜里醒來的?！?br />
    “哎？這么快就醒了？我還以為要多昏迷幾天呢?！卑仔抟贿呑呦聵?，一邊突然想起了什么，接著問道，“你呢？你的傷怎么樣了？”

    喬拉剛想回答白修，卻聽見白修走在前面自言自語道：“嘛，看你都能來回閑逛，估計也沒什么問題了?！?br />
    “嗯，是沒問題了?！闭f完，喬拉狠狠踹了白修一腳。

    此時，林婭正躺在另一間屋子里的上，她望著天花板思考著許許多多的事情。林婭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據(jù)張肅仇說，林婭在這里昏迷了快三天了，她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但依然沒有緩過勁兒來。

    所謂雜陳，其實全在張肅仇昨天夜里在她醒后對她說的話。

    林婭嘆了一口氣，她的身上、手臂上布滿了如同魚鱗般密密麻麻的傷口，好在有喬拉為她上了藥包扎過了，才沒有那么疼痛。

    林婭從小生活在一座象牙塔里，那里曾給了她全部希望，又親手將它們擊得粉碎。林婭的父母是游歷世界的生物學家，可是他們在林婭還小時候就死在一場火災之中，從那以后，馮青教授就一直養(yǎng)林婭長大。拿到全額獎學金、從國際級大學畢業(yè)的林婭學的同樣是生物學，在不同公司的邀請中，林婭不顧馮青的反對，毅然拋棄了來自FATear公司的盛情邀請，選擇了名氣并不大的安氏企業(yè)，并接手了“諾芬”這個項目。

    林婭此刻根本想不到，遠在FATear企業(yè)大樓里，她最、也是最欽佩的老師——馮青教授，正在那裝飾浮華的觀光電梯中，黯然神傷地從層降落到底層，領取他的一些資料數(shù)據(jù)和實驗器材以及那份豐厚卻冰冷的薪水，然后準備離開。那些東西里，馮青并沒有碰那份薪水，因為那沾滿味的錢讓他從心底感到惡心和齷蹉。

    林婭認為自己所背負的命運就是拯救這場災難。當她決定從安穩(wěn)的外城內城時，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她瘋了。

    就在林婭不顧眾人阻攔來到安全塔實驗室和其他幾名科學家進行實時尸體解剖實驗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異種發(fā)生了新一的進化。這次的進化更加復雜，它們的神經元開始大量增生，而且的代謝速率開始下降，出現(xiàn)了類似于“冬眠”的行為，這意味著它們的壽命和智力又將增長，并且開始適應食物來源極少的環(huán)境。

    最可怕的是林婭在用電鏡觀察最近制作的異種外皮細胞裝片時發(fā)現(xiàn)，異種的細胞現(xiàn)了一種人類前所未見的細胞器，她稱之為“電體”。林婭推測，這種細胞器的產生過程符合“內共論”，它的出現(xiàn)使得異種可以利用電能自養(yǎng)。

    這種可怕的變異讓林婭震驚，異種突破人類所有的知識只用了短短數(shù)年的時間，如果它們無害，這將是一筆多么寶貴的財富。只不過這次，沒有科學家認為這是造物主的光榮，個別極端狂熱分子外。

    自然用鮮血和塑造了生命，生命卻企圖窺視自然的遺容，于是自然選擇了毀滅和重生，人類對此只能。相比于改變自然的話，還是敬畏自然來得更實際。

    不久前，異種對安全塔發(fā)動了新一的攻勢。而讓所有人——包括政府在內——都感到恐懼的是，這一次，異種利用了“瀕死”的人類作為擋箭牌。異種不知從哪里找來了瀕臨死亡的人類，將他們作為肉盾擋在自己身前一步一步接近安全塔。因為智能武器識別出了人類，所以沒有開火，于是人們很快失去了安全塔防線，政府最終只有封鎖云橋，炸斷了通向死亡城的路。

    短短數(shù)周，人類的防御工事就被攻陷。被政府拋棄了的林婭他們想通過地下排水系統(tǒng)逃入安全塔時，卻正好撞見了攻陷了地下通道的異種們。連林婭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還能撿回這條命。

    就在林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她的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接著，房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看著站在門外的少年，林婭震驚了，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個少年雖然成長了不少，但她絕對認識，她也非常想喊出他的名字?？墒钱斄謰I望見了張肅仇后，她決定什么也不說，只是暗自嘆息了一聲。

    “白修……對吧？”林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