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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咒

小說:眾神棋盤 作者:灰狼阿虛 更新時間:2018/10/8 23:05:17 字數(shù):9780 繁體版 全屏閱讀

    納柏鎮(zhèn)鎮(zhèn)長府邸。

    莉迪亞與威爾被衛(wèi)兵們帶到了會客廳里。在喝掉了莉迪亞拿出的海亞合劑后,威爾因中毒而產(chǎn)生的那種麻木冰涼的感覺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威爾未曾見過那種藍色的半透明液體,據(jù)莉迪亞自己的說法,那是她親自制作的藥水,對大多數(shù)毒藥都有抵消的功效,而且對服用者不會產(chǎn)生任何副作用。

    鎮(zhèn)長的府邸算不上豪華,甚至有些寒酸,但廳堂里頗為寬敞明亮。

    為了處理手肘上的傷口,威爾卸下了手甲和護臂。當他將亞麻里襯的袖子卷起來時,發(fā)現(xiàn)小臂的皮膚上顯現(xiàn)出一塊血紅的咒印。咒印的紋路古怪復雜,扭曲的條紋仿佛糾結在一起的蛇群。

    “讓我看看!”

    莉迪亞在威爾想要遮掩隱瞞之前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后者雖然有一些不情愿,但面對前者強硬的態(tài)度只好露出無奈的笑。威爾不想讓女法師多一份不必要的擔憂,雖然不知道這丑陋的咒印到底是什么妖術,不過可以肯定是那個殺手在臨死前搞的鬼。

    莉迪亞纖細的手輕輕按住威爾手臂上那塊顯出咒印的皮膚,指上散發(fā)出亮紫色的微光,她在用精神力進行探查。

    “這是……血咒?”莉迪亞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如何解除它,不過它對你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么影響,從波動上看更像是某種用作標記的咒印?!?br />
    血咒,即是用血魔法施加于人的詛咒。血魔法中的詛咒有一個很奇怪的規(guī)律:越是詛咒效果強大的法術,就越易于解除;詛咒效果越不起眼的法術,卻反而難以解除。

    莉迪亞探知威爾身上的血咒只有微弱的魔力波動輸出,擁有與其相對應咒印的人可以在一蘇里(一蘇里約等于七百五十米)之內(nèi)感覺到這個血咒發(fā)出的魔法能量,在四十蘇碼(一蘇碼約等于七十五厘米)之內(nèi)能夠將擁有這種血咒的人定位。

    像這種效果不強的標記類血咒,即使是莉迪亞這樣學識豐富、精于魔法的法師也很難找到方法解除。在所有魔法中,血魔法是最難以捉摸的類型。其它類型的魔法都是符合一定原理的,而血魔法則像是完全無視那些原理的存在,或者背道而馳,或者無規(guī)可循。

    莉迪亞施展驅咒術試圖解除威爾身上的咒印,血紅色的微光閃過,解除失敗,咒印依然牢牢地附著在威爾小臂的皮膚上。

    “……不行!”莉迪亞苦惱地皺起眉頭,她有些氣餒,想了想又對威爾說:“威爾,等我們離開這里,你跟我回賢者之塔吧,或許我的導師可以為你……”

    “那么遙遠的事情,還是等離開這個國家之后再說吧。”

    威爾悄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莉迪亞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打斷了。

    鎮(zhèn)長特里和騎士雷歐回來了,他們走進了會客廳。威爾看到那名臉上戴著面紗的女神官也默默地跟在雷歐身后,她的雙眼里滿含疲憊的神色,想必是因治療傷者而勞累過度。

    鎮(zhèn)長與騎士隊長坐在了桌子對面,女神官則在進行禮儀性的問候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休息了。

    吩咐仆人送來茶點之后,鎮(zhèn)長特里率先向兩人開口了。

    “威爾先生,你親眼目睹了那些殺手縱火的整個過程,沒錯吧?”看到威爾點頭,鎮(zhèn)長繼續(xù)問道,“可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起火點?”

    “有一句話叫做‘吃人糧餉,為人辦差’,我的雇主莉迪亞示意我?guī)椭y民少女尋找她的寵物犬,于是漫無目的地在鎮(zhèn)上閑逛。那伙殺手抓住了那只狗,所以我出現(xiàn)在那里也不算偶然?!?br />
    “在監(jiān)獄里的那兩名殺手,其中一個被割開了喉嚨,從平滑的切口上看,應該是用輕薄小巧的利器在背后偷襲時造成的。”雷歐接著問出自己的疑問,“我檢查過你的匕首,你把它保養(yǎng)的很好,新得簡直跟從未用過一樣。那個殺手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對此也不是很清楚,等我趕到監(jiān)獄的時候,那個被割了喉嚨的可憐蟲已經(jīng)死掉了。至于我的那把匕首,平時我只用它來切水果,所以看上去才會嶄新雪亮無崩刃。”

    “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你殺掉的他,那會是誰呢?”

    “大概是他的同伙想要獨吞賞金,所以就對同伴下了毒手吧。”鎮(zhèn)長插話道,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可語氣里的輕蔑鄙夷已經(jīng)表露無遺。

    “很有可能,即使在傭兵的世界里,這樣的事情也很常見呢?!蓖枌︽?zhèn)長的猜測表示贊同,“問題都問完了嗎?那么該我提出問題了吧?幫助你們阻止了殺手的我,不會白干吧?”

    特里和雷歐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雷歐說道:“在此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要問你?!?br />
    “我們找到了那個被你關在籠子里的殺手同伙,對他做了簡單的審訊。他將整個事件陳述了一遍,他告訴我們:你是林田兄弟會的人。”雷歐緊緊凝視著威爾的雙眼,仿佛想要從中尋找出難以察覺的漏洞,“這樣一來,一切也都說得通了。畢竟為了阻止同伴被殺,兄弟會的人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是么?”

    林田兄弟會,因為是在這場戰(zhàn)亂中崛起的中立勢力,并沒有受到內(nèi)戰(zhàn)兩方任何一面的認可。況且,這個地下組織雖然打擊國境內(nèi)猖獗四起的盜匪和趁機肆虐的異族,可也竊取過兩方軍隊的物資。雖沒有在盜取軍糧的過程中殺死任何士兵,卻也打亂了雙方的戰(zhàn)略布局。

    因此,林田兄弟會的成員是被官方通緝的存在。

    “威爾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以護衛(wèi)的身份與我一同旅行了,你們問這樣的問題到底是什么意思?”莉迪亞皺起眉頭,語氣極為不悅。她用自己來袒護威爾,他們不會想要懷疑一位法師的。

    “對不起,尊貴的法師小姐,職責所在,實乃例行公事,請見諒。”鎮(zhèn)長表現(xiàn)得很謙遜,但堅持追問下去的態(tài)度也十分堅決。

    威爾迎著雷歐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他感覺到莉迪亞在桌子下輕輕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她一定是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而感到非常不安。但威爾清楚,提出這個問題的雷歐根本摸不清自己和莉迪亞的底細,這并不是抱著肯定態(tài)度的反問,只是抱著僥幸心態(tài)的試探而已。

    翻開手腕反過來輕柔地握住了莉迪亞的小手,威爾帶著一副被荒誕笑話說動了的表情大笑起來:“我不知道那個名叫凱文的家伙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在我眼里他只是個趁著戰(zhàn)亂出盡了風頭的跳梁小丑。我是一名傭兵,我可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自以為是英雄的落魄蠢蛋,除非那么做會有與其相應的好處。如果我真的是凱文的同伙,那為什么沒有打算趁著混亂救走凱文,而是選擇了鳴鐘報警呢?”

    鎮(zhèn)長和雷歐被威爾的這番說辭反駁得無言以對。兩人僅僅是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而那個聲稱威爾是兄弟會成員的殺手同伙,就此問題在被審訊時,口氣上也不是很肯定。

    就算威爾真的是兄弟會的人,在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實施抓捕,因為他可是一名正式的傭兵。傭兵行會在大陸上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他們會為每一名身家清白的合法傭兵提供最基本的權益保障,西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家都與傭兵行會有著一份協(xié)議,其中就包括國家方不能無故囚禁傭兵的一項條件。

    違反協(xié)議的國家往往沒什么好果子吃,當然傭兵行會并不能起兵討伐或者要求教廷予以制裁,不過有很多手段可以教訓他們。最簡單的,傭兵行會允許傭兵半年到一年內(nèi)提高該國家商隊押運的價格限制,傭兵們會巴不得這么干。在這個不貿(mào)易便無法繁榮的時代,沒有出口商隊的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會走向死局。到時候,這個國家的選擇恐怕就會很糾結了:選擇雇傭非法傭兵,他們的價格倒是低廉,雇請他們打仗倒是沒什么問題,只要你能讓戰(zhàn)況保持一路的優(yōu)勢,他們便不會反戈,可要是讓他們護送商隊,毫不避諱地說,他們出了城門就是強盜;讓本國軍隊去押運則是愚蠢到家,首先,護送途中戰(zhàn)斗損失的是本國耗資培養(yǎng)起來的戰(zhàn)力,而且正因為是本國軍隊的關系,無法進行越界護送,否則將會被視為戰(zhàn)略入侵。

    威爾忽然感覺到手中那份柔軟在抽動,于是望向了莉迪亞。只見女法師滿臉紅暈,神情尷尬地想要將自己的纖手從威爾的手中抽離,威爾只好一臉歉意地松開了手。

    接下來鎮(zhèn)長發(fā)表了一番無關緊要的感謝話語,當然對女法師的謝意要遠比傭兵多得多,也誠懇不少。最后,鎮(zhèn)長向兩個旅行者闡述了納柏鎮(zhèn)資金不足的尷尬事實。其實早在鎮(zhèn)長說出之前那一番用來鋪墊的煙幕話的時候,威爾就已經(jīng)察覺到這個老頭的想法了。

    “……所以,為了表示本鎮(zhèn)無法支出獎勵金的些許歉意,我決定將從殺手身上繳獲的那把附魔彎刀贈予威爾先生。”

    威爾將茶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喝完后,接過仆人遞來的那把彎刀。鑒于功用上的優(yōu)劣以及武器本身的強度,附魔武器的價格千差萬別。像這種附了觸發(fā)式風刃法術的武器算不上是什么昂貴的物品,威爾預估這東西在黑市里最少可以賣上十枚金幣左右的價格吧。

    還不錯!威爾心想,雖然這把有附魔的彎刀并不適合自己,但多少值上一些錢。彎刀的刀身輕薄小巧,掛在身上也并不礙事。雖然沒有拿到現(xiàn)金,但是這個鎮(zhèn)長還是比較慷慨的。

    不過雷歐的下一句話讓威爾對鎮(zhèn)長的看法即刻轉變。

    “在你離開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崩讱W語氣凝重地對他說,“死掉的那三名殺手,是盜命者工會的人,你有沒有……”

    “那與你無關。”威爾下意識地將里襯袖口拉了下來,遮住自己的小臂,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來,“我們可以走了么?”

    …………

    盜命者工會,臭名昭著的殺手集團組織。大陸各處都有他們的成員和眼線。只要你出的價足夠,無論對方是陰溝里的老鼠還是王座上的獅子,他們都會接下并完成任務。

    盜命者工會的標志是一副棺材,棺材蓋微微傾斜露出一條縫隙,一只緊握金幣的骷髏手骨從縫隙中伸了出來。每一位正式成員的身上都會有這樣的魔紋刺青,方便他們進行內(nèi)部識別。

    這個組織源遠流長,無論受到何種打擊依然可以在暗處恢復生機并繼續(xù)滋長。他們確實有存在下去的實力,神圣教廷曾有兩任教皇便是隕命于盜命者工會的殺手成員之手,對于這樣邪惡囂張的組織,掌握大陸公法的教廷自然不能饒恕。

    教廷制定的公法中,有一項就是針對盜命者工會而設計的律條:擊殺或逮捕盜命者工會成員者,可以到當?shù)卣I取獎勵金;每一名普通成員的價格是十五枚金幣,如果是聲名狼藉的殺手或者該組織的骨干成員,價格會翻上幾番還不止。

    有人對神圣教廷的這種做法抱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給殺手的人頭標上價碼豈不是與殺手組織的行為等同?沒錯,被盜命者工會成功暗殺的第二位教皇就曾主張過廢除懸賞殺手的律條,不過很遺憾,在他的主張還未受教廷議會商討通過之時,他就死在盜命者殺手的刀下了。

    威爾和莉迪亞兩人向著難民的帳篷區(qū)不緊不慢地走著,在他們回到旅店之前,莉迪亞說她想去看看艾麗薩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鎮(zhèn)長那老家伙真是個奸商吶,威爾邊走邊暗自想道。三名盜命者工會的正式成員殺手,賞金加起來有四十五枚金幣,而且雖然表面上是當?shù)卣o予獎勵,實際上最后是由教廷來買單。

    以十枚金瑪爾的代價就將威爾打發(fā)走,老鎮(zhèn)長表情依舊是一臉的道貌岸然,內(nèi)心里怕是早就樂開了花吧?畢竟,再怎么說,威爾也是親手擊殺了兩名殺手,三十枚金幣可是三倍的價格呢。

    (貨幣兌換率:1金杜哈=5金瑪爾=60銀貝利=900銅塔克)“莉迪亞,我記得有名學者曾經(jīng)說過:在三倍于原本的利益面前,人們往往都會選擇做出瘋狂的蠢事,對吧?”威爾陰沉地問道。

    “的確有這樣的說法,不過像這樣含糊的理論是很難去證實的。我的導師常告誡我說:人心是無法被計算的。所以我個人認為,這只是一個比較有趣的說法罷了?!崩虻蟻唽ν柼釂柕膭訖C不明所以,但卻給出了十分嚴謹?shù)拇鸢浮?br />
    威爾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使用武力綁架鎮(zhèn)長,逼迫其砸鍋賣鐵湊錢的根本原因,就是這個老家伙并不是個中飽私囊的人。特里雖然像個奸商,而且有種族歧視傾向,但卻不是個自私吝嗇的家伙。

    鎮(zhèn)長的宅邸雖然舒適,卻也極為簡樸。威爾注意到一些本應有著裝飾鑲嵌的地方都有被翹除過的痕跡,一些本應擺放著古董藝術品的壁龕空空如也。如果這些都不足以證明特里的清正廉明,那么鎮(zhèn)子上那些難民便是最好的證明。

    像這種剛剛達到中型規(guī)模標準的小鎮(zhèn),收容難民的工作要比想象中麻煩多了。首先要保證鎮(zhèn)內(nèi)的物資儲備不會受到很大的沖擊,在這個戰(zhàn)亂的年代協(xié)調(diào)守備軍、鎮(zhèn)民和難民的食物供應可是相當棘手的。威爾很清楚,在戰(zhàn)亂期間將難民拒之門外的城鎮(zhèn)屢見不鮮,而納柏鎮(zhèn)卻連一些稍遠村落的難民也一并收留了。

    如果教廷給的那些金幣足夠鎮(zhèn)長重新修繕那片廢墟的民房,運氣再好一些,趕上戰(zhàn)爭結束的話,難民們就能在新建的房屋里安居樂業(yè)。

    這么樂觀地遙想未來根本不像自己呢,威爾在心中暗暗自嘲道。

    “威爾?!崩虻蟻喫坪跤性捯f。

    “什么事?”

    “你為什么不趁亂救走凱文?即使沒辦法立即出城,但我可是位法師,一定能確保所有人安全順利地逃出這個小鎮(zhèn)的。”

    “要是我選擇趁亂救走凱文,那兩個死去的衛(wèi)兵多半會被算在我的頭上,最后連你也會受牽連。”威爾給出了解釋,“如果官方通緝我們的話,情況就會變得很麻煩:首先,一個亞隆人和一個女法師的組合太過顯眼;其次,我們被通緝的罪名可是謀殺衛(wèi)兵,被抓捕時只要有反抗的傾向就會遭到擊殺。以我們的實力自然是可以突圍,不過你肯定不會忍心殺死那些無辜的士兵,我說的沒錯吧?”

    莉迪亞沉默不語,她明白威爾的推測很正確。

    “所以,我才弄響了那座警鐘。因為對我來說,最首要的任務是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其次才是協(xié)助你完成想要去做的事。至于兄弟會,與他們合作的確很愉快,但在那之前,我可是你的隨行護衛(wèi)?!?br />
    “威爾……”莉迪亞有些出神地凝望著他,那雙翠綠的眼睛仿佛一對融化的翡翠??僧斖栟D過頭來的時候,莉迪亞卻躲開了視線,繼續(xù)說道:“……我們到了。”

    難民區(qū)與之前相比凌亂潦倒,北邊已經(jīng)熄滅的灰燼在冷風的吹拂中升起刺鼻的煙氣,耳邊不住傳來老人的嗆咳聲和小孩子的哭鬧聲。鎮(zhèn)上的衛(wèi)兵和一些年輕力壯的難民在清理殘局,從他們沾滿灰塵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很多物資都毀了,他們的生活將會更艱難。

    兩人在這一片凌亂的景象中尋找著艾麗薩,他們首先看到了之前在酒館表演時敲打多維埃手鼓的草行商青年加爾達,他正在向酒館里那支傭兵小隊兜售小物件。

    女人對漂亮精致的小東西總是沒有什么免疫力的,威爾看到傭兵隊長,也就是那個叫葛溫娜的金發(fā)女人買下了兩枚被制成天使形象的純銀掛墜,然后將其中一枚送給了隊里的那名女劍士。

    這種掛墜也許誠如賣家所言,能增加佩戴者在暗處的視野距離,不過其功效大多不盡人意。但兩個女傭兵毫不在意,對她們來說掛墜的外形價值是遠大于實用價值的。

    “那個光頭大個子,你不準備來一個強力地龍皮護腕么?裝備上的話可以徒手打碎厚重的石板呢,我可是只有這最后一件存貨了哦。”加爾達巧舌如簧地誘哄著哥瑟人壯漢尤金,可后者明顯曾吃過草行商的虧,任憑加爾達費盡心機也不肯在他身上買走哪怕一件物品。

    “唉,真是生意慘淡呢……”加爾達自顧自地嘆息著,本想趁著這場火災,鎮(zhèn)上的人們難得地聚在一起,又不在那個老戴爾的酒館里,自己終于能不受干擾地好好做生意了,結果銷路還是不暢呢。

    正在惆悵之時,發(fā)覺又有兩個人走近,他立即換上商人的笑臉:“來來來,這位美麗尊貴的法師小姐。您來晚一步,漂亮的銀羽掛墜已經(jīng)銷售告罄,剛剛被另外兩位迷人的女士買走,不過我這里……”

    這個草行商有著紅棕色的簡短卷發(fā),藍色的雙眼中洋溢著活力與熱情,身材苗條結實,穿著老舊而整潔的綠色粗制亞麻衫和黑色軟皮長褲。他坐在一塊平坦的磚石上,把原本背在身后的大號空間背包置于一旁,并用羊皮毯子在身前擺起了售貨攤。

    剛剛在起火的時候,全鎮(zhèn)上的人都跑到這邊來救火了,包括那隊傭兵和這名年輕的草行商。一向沒心沒肺的加爾達不理會難民們鄙夷的目光,自顧自地做起了小買賣。

    威爾注意到羊皮攤的角落處擺著一只錫制的鼻煙壺。他俯下身,動作不緊不慢地向它伸出手,卻被一只靈巧修長的手牢牢抓住手腕。

    “對不起,這個是我的私人物品,不賣的?!奔訝栠_一邊說著,一邊將鼻煙壺拿起來,打開蓋子放在鼻子前狠狠一吸,“嗯!你瞧,在這個滿是煙塵陰霾的地方吸一吸還真是讓人舒暢了許多!”

    威爾不以為然地收回自己的手臂,向這位年輕的草行商打聽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名叫艾麗薩的難民女孩?她身體虛弱,需要有人攙扶才能走路,是卡米村村長的女兒。和她住在一起的是個叫做艾達的亞隆人少女,你們在酒館里一起演奏過《秋色之吻》,記得么?”

    在問話的同時,威爾盯著加爾達的眼睛仔細觀察他的神色。這個小伙子與威爾的年紀相仿,可威爾看上去要比他成熟得多。從加爾達的神色中,威爾察覺到這家伙不僅認識艾麗薩,而且跟她還很熟。

    草行商撅起了嘴,似乎有些不滿:“真不巧,我剛才救火的時候一定是吸入了太多的濃煙,頭腦昏昏沉沉的,什么事兒都想不起來。我聽我家的胡椒老爹常說,當一個商人頭腦混沌的時候,一筆好買賣將會讓他如同醍醐灌頂。唉,可惜生意實在不景氣……”

    沒有理會加爾達的哀怨唏噓,威爾仔細地在他的羊皮貨攤上尋找有價值的商品。擺在攤子上的全部是些小巧古怪的新鮮玩意:有草布羽毛縫制的娃娃;有精鋼打制的一組短柄梭鏢;有盛裝著用途可疑的藥物的陶瓷小藥瓶;還有修剪指甲專用的夾刀。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的小玩意令人眼花繚亂,威爾選中了一只色澤灰暗的戒指,對草行商問道:“這個多少錢?”

    “哦!您真是太有眼力了,這可是施加了安魂魔印的戒指!別看它賣相普通,不過只要戴上它,無論是搖晃的船體還是吵鬧的蚊蟲,都無法阻止你睡個好覺!只要一枚金杜哈,您就可以獲得它了!”

    金杜哈是矮人發(fā)行的鑄幣。矮人對金子的執(zhí)著度不輸于任何其他種族,他們?nèi)坭T金子的工藝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先進的。他們將熔鑄的高純度金幣稱為杜哈幣,市值約等于五枚大陸通用的金瑪爾。

    “別開玩笑了,我寧愿用一枚金杜哈買幾桶好酒淹死在里面!”

    就在威爾對加爾達漫天要價的行為表示不滿時,莉迪亞將一枚印有戰(zhàn)錘標志的金幣放在羊皮攤子上,然后拿走了那只戒指。

    “你留著它吧,傭兵不接受施舍!”

    當莉迪亞將戒指拿給威爾的時候,他生氣地拒絕了。

    “哦!十分感謝這位美麗尊貴的法師小姐,您出手真是太闊綽了!我就知道我比較有女人緣!”加爾達飛快地拿起那枚金杜哈,讓它在自己靈活的手指上翻滾起舞,最后將它塞進衣服的內(nèi)襯里。

    “真是筆好買賣,我的腦袋突然又靈光起來了!”加爾達又開始油腔滑調(diào)起來,“我親愛的艾麗薩在教堂西邊的一頂褐色帆布帳篷里,雖然里面有熏人的煙草味,不過她會被照顧得很好。帳篷的外面掛著牛角拼湊起來的裝飾,如果你還是找不到,就循著老喬治的口琴聲吧,他總是喜歡在臨睡前吹上一曲柔和哀婉的調(diào)子?!?br />
    好生意又讓草行商重新振奮了精神,他又開始叫賣起來。威爾與莉迪亞繞過了教堂來到了西面的帳篷區(qū),這里帳篷的數(shù)目要比教堂東面那些少上許多,顯得松散稀疏。黑暗的夜色讓帳篷的顏色看上去都一樣,想要在二十蘇碼(一蘇碼約等于七十五厘米)開外辨認帳篷的具體顏色還是很困難的。輕柔舒緩的口琴聲飄然而來,兩人循著這略有哀婉凄涼的滄桑曲調(diào)找到了那頂掛著牛角裝飾的帳篷。

    老喬治蹲靠在帳篷圍壁處,瞇起雙眼將口琴捧在面前專心致志地演奏著,從那滄桑的旋律中仿佛能聽出那些常年漂泊在海上討生計的水手們艱辛的航行生活。

    雷鼻犬莫莫原本安靜地靠在老喬治身旁,神情安逸地打著盹兒。

    似乎是嗅到了威爾的味道,莫莫立刻起身搖著尾巴湊過來,親昵地用鼻子拱著威爾的膝蓋,威爾蹲下身來輕撫它的頭。

    兩人沒有上前打擾,直到老喬治完成整支曲子。曲子名為《咆哮之海的穿行者》,是哥瑟人水手編寫的歌謠。咆哮之海即是中土大陸的北海,是魔鯨油的重要產(chǎn)地,也是北海海盜的長船泛濫的海洋。

    “有何貴干?”老水手將口琴揣進皮衣中,抬眼望著兩人。

    “我們是艾麗薩小姐的朋友,她怎么樣了?”莉迪亞問道。

    “她只是受了點驚嚇,還好她的寵物狗回到身邊讓她安下了心,她在帳篷里面睡覺?!崩蠁讨沃噶酥笌づ窭锩妗?br />
    他拿出一只煙斗,將煙葉搓開后壓進了斗缽,然后用火石火絨將其點燃,深深地吸上了一口,火光映亮了他斑白的亂發(fā)和粗糙的面容。

    從老喬治的口中得知,這頂帳篷是屬于草行商加爾達的,那個小伙子邀請老喬治與他成為同行的伙伴,老喬治認為住在酒館里實在是太破費,當時也就同意了。莉迪亞詢問起為什么他們會和艾麗薩在一起,老水手回答說,在許多人都不知道營地那邊失火的時候,艾達就來找加爾達尋求幫助了,于是加爾達和老喬治就將艾麗薩安頓在這。

    煙葉已經(jīng)燃燒殆盡,老喬治將煙灰從斗缽中敲出,滿臉滄桑地說:“聽說縱火的那幫家伙殺掉了負責看管倉庫的幾個平民,就為了盜幾桶鯨油。放火之前,靠近雜物堆的幾戶難民也未能在屠刀下幸免?!?br />
    “那個叫艾達的亞隆人女孩去了哪里?”這次詢問的人是威爾。

    “我們?nèi)フ野愃_的時候她去救火了,現(xiàn)在她還在那邊幫忙吧。加爾達那小子倒是墜入了愛河,我想他一定事被艾麗薩病弱的樣子迷倒了。加爾達對艾麗薩說,等他賺夠了錢,就找最好的神官和學者為艾麗薩治病,然后在奧神王國的臨海城市為她買下一幢別墅……”

    “聽說你曾經(jīng)是個水手?”莉迪亞與老喬治閑聊道,“可以說說是什么原因讓你放棄了乘風破浪的冒險生涯么?”

    “被放棄的是我才對……”老喬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他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憤怒或是哀怨,想來他早已對這件事實變得漠然??吹嚼虻蟻喴荒樢苫蟮臉幼樱蠁讨巫鞒隽私忉專?br />
    自從這個王國--也就是塔斯尼斯--進入這場內(nèi)戰(zhàn)開始,很多事情就發(fā)生了改變。親王派和攝政王派分別割據(jù)著這個國家,在東西兩地分庭抗禮,不遺余力地爭奪著塔斯尼斯的政權。

    過了一段時間,親王察覺到通過封鎖商道的方法可以削弱地理位置較為閉塞的西境,于是他就真的這么做了。西境沒有多少適合耕種的土地,只有豐富的林業(yè)資源以及礦產(chǎn)。

    親王不僅占據(jù)南方的貿(mào)易要道,還對海路進行了封鎖。商船無法向東航行,西面又是敵對王國的海域。攝政王要求將商船改為戰(zhàn)艦,以準備在海上突破敵人的封鎖。商船必須裁掉多余的水手,盡量留下年輕力壯的人作為戰(zhàn)斗力,于是老喬治就這樣丟掉了他的老本行。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威爾問道。

    “加爾達歡迎我入伙,成為一名草行商。”老喬治回答,“對于像我這種離開甲板便無家可歸的人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著落了?!?br />
    既然艾麗薩平安無事,莉迪亞也就放下心來,與老水手告別后,兩人便回到了酒館。從正在收拾客桌的老板娘那里得知,米凱爾出去救火還沒回來,兩人只好回到客房里面等待。

    威爾漫不經(jīng)心地用絨布擦拭闊劍的劍刃,剛剛沾染在上面的血漬直到現(xiàn)在才有時間細致地清理。這柄劍的劍刃上布滿極為細小的崩口,高強度的精鋼材質(zhì)令劍身十分堅韌,從打磨出的細致紋理上能夠看出鍛造的工藝高超精純,絕對經(jīng)得住一次次招架與斬擊的考驗。

    “我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從加爾達的帳篷那兒回來的路上,威爾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監(jiān)獄里那兩名殺手我只干掉一個,另一個并不是我殺的,也肯定不是被他的同伙殺死的?!?br />
    “為什么你能這么肯定?”莉迪亞對威爾的說法感到奇怪,在被雷歐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威爾也同意了鎮(zhèn)長的說法。

    “因為那個殺手的死因是被鋒利的短刃割喉,而我殺死的那個殺手在和我戰(zhàn)斗時,短刀上并沒有血跡?!蓖栴D了頓,“在現(xiàn)場找到的那架短弩是那個死于割喉的殺手的,如果他的同伙想要私吞賞金,完全可以等到凱文被射死之后再動手。要知道弩箭的上彈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慢,基本上只能用來暗殺沒有戒備的目標?!?br />
    “就是說,有人暗中幫助了凱文,很可能是他幸存下來的部下?!崩虻蟻喨粲兴?,想起鎮(zhèn)長在談及這個問題時草草地用殺手內(nèi)訌作為解釋,“或者,會不會是鎮(zhèn)長的人?”

    “鎮(zhèn)長沒有理由去刻意照顧凱文。如果真的是鎮(zhèn)長的人,那兩個鎮(zhèn)衛(wèi)兵很可能就不會被殺手殺死了。”威爾回答,“能夠悄無聲息地摸到殺手身后給予致命一擊,肯定是位技藝高明實力卓越的竊殺者。這樣的人物藏在這種小鎮(zhèn)上,一定有什么目的?!?br />
    “對于不知道其目的與想法的我們,說不定會與其發(fā)生沖突?!蓖柌簧鯓酚^地對莉迪亞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更加謹慎才行。”

    叩門聲響起,威爾起身開門,是米凱爾回來了。這個獵戶看上去并不怎么高興,被問起原因的時候,得知他在鎮(zhèn)上的一位熟人被殺了。他之所以現(xiàn)在才回來,是到鎮(zhèn)外幫助衛(wèi)兵將死者安葬,一共有五名難民、兩名衛(wèi)兵和六名負責看管倉庫的鎮(zhèn)民成為了這場人禍的犧牲品。

    “那個叫米蘭達的女神官,是鎮(zhèn)上唯一一個圣職者?!泵讋P爾對兩人說,“治療傷者已經(jīng)使她過于勞累,所以在為死者們念誦悼詞后,我們就讓雷歐送她回去休息了。至于埋葬死者的工作,就交給我們這些本鎮(zhèn)的獵戶、樵夫和鐵匠了?!?br />
    莉迪亞安慰了幾句后,米凱爾長嘆一口氣,從悲傷中振作起來。也許他覺得被比自己年紀小的晚輩關懷,實在是有失風度,于是立即平復了沮喪的情緒,示意威爾可以開始說明計劃了。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在去往塞俄城的路上伏擊雷歐他們。他們的神官狀態(tài)不好,這是我們的運氣,也是我們的機會。從這里到塞俄城需要兩天的路程,我們選擇的伏擊地點要遠離城鎮(zhèn)。襲擊行動一定要快速利落,不允許半點拖沓,以最快的速度從戰(zhàn)斗中脫逃才不至于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威爾看了看兩人,“下面我要說明我的計劃,細節(jié)方面你們或許會有更好的主意,畢竟最了解自己擅長做什么的只有自己,所以有什么疑問盡管提出來。為了確保行動萬無一失,我們必須將可能出現(xiàn)的麻煩一一列舉出來然后反復演習對應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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