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犯罪了？

    然后下一刻，透明的泡泡亮起了白光，籠罩了朱清云。

    白光沒有多久就退散了，隨著透明的泡狀球體消失，朱清云重新站在了那里，只是和剛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表情就仿佛回到了最初時那般，機械，冰冷，麻木，不帶一絲絲的感情，就像是一塊木雕。

    朱清云茫然地看著我，又看著四周的黑衣人，一言不發(fā)，但是很顯然他并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喂，你還好吧？”我試探著上前問道?！罢J(rèn)識我么？”我晃了晃手，問道。

    朱清云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但是讓我心頭一沉的是，他看我的目光里，充滿了距離感，就仿若橫跨了宇宙空間的那種遙遠距離感。

    “臉部圖像數(shù)據(jù)核對大腦存量數(shù)據(jù)完畢，未識別臉部數(shù)據(jù)。抱歉，我不認(rèn)識你?！?br />
    朱清云平平淡淡地說道。

    “請告訴我你的識別代號或者有效名稱。”

    “……”不記得了。就像是被抹了干干凈凈的宣紙，再也不染一，從相識到一同喝酒的短短一天的記憶，都如同從長夢中醒來一般，忘得一干二凈。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慕容吟？今天我們剛碰面的，剛才我們還一起吃飯來著，外星小哥？”我勉強笑著看著朱清云道。

    “稍等一下，信息情報整理中?！?br />
    朱清云推了推眼鏡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掃蕩了一下四周，道：

    “記憶存在中斷，從你的話和面部表情看來，看來是我的記憶被有意識抹除了。是你們抹除了我的記憶嗎？”朱清云回頭看著身后的那些黑衣人道。

    “是的。我們已經(jīng)抹除了你的記憶，你的思維中具有犯罪風(fēng)險傾向的要素已經(jīng)被抹除，你可以繼續(xù)在索多瑪愉快地生活。”為首的那名黑衣人淡淡地說道。

    章七 存量數(shù)據(jù)刪除與面部識別

    “是么?！背龊跷翌A(yù)料的，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記憶被刪除，朱清云依然推了推眼鏡架，表現(xiàn)出一臉的平靜。

    “喂，我說，你記憶被刪了，難道就這么算了？”我略微心寒地看著朱清云，雖熱不是長久的記憶，但那也是一天的寶貴記憶，換做任何一個人，若是記憶被刪除，都會想方設(shè)法找回來，決計不會是朱清云的這番表現(xiàn)。

    “無所謂?！敝烨逶频氐?，“反正失憶之前的我必然計算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一切都在我預(yù)料之中?！?br />
    朱清云的目光依然停在我的臉上：

    “麻煩你把可以告訴的情報都告訴我吧?！?br />
    我錯愕得看著朱清云，但是看了看他身后的黑衣人，卻只能默然地點了點頭。

    七名黑衣人在確認(rèn)了朱清云對他們無威脅后就此離開了。一切皆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此時王寶玉和樓碧月正上前來，看到朱清云，都無言以對。

    面對失憶的朱清云，我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仿若今天一天下來的某些記憶就如同沒有在便箋本上記下在世間了無痕跡只存在于我一人腦海中的孤單記憶。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只得配合樓碧月和王寶玉將我們互相認(rèn)識再到索多瑪?shù)脑蚪?jīng)過都說了一遍。再次之中，我自然也將他之前說的話大略重復(fù)了一遍。整個過程中，朱清云默默聽著，基本不發(fā)言。

    “了解了。謝謝。”朱清云平淡地說道，“我失憶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

    “你說……要我們七人在一起，不要分開……”我回想了一遍后，道。

    “了解了。符合我的思考模式?！敝烨逶破届o地說著，然后他確認(rèn)了一下時間，道，“從我之前失憶的經(jīng)過看來。第一，只要了索多瑪城，奧丁的神經(jīng)腦網(wǎng)絡(luò)就無法再解除。其次，我失憶的具體時間點已經(jīng)清楚了，既然奧丁城市管理系統(tǒng)每一小時會掃描城內(nèi)的腦一次，從我失憶那一刻開始算起推算，我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奧丁腦網(wǎng)絡(luò)掃描的時間周期了。這是最關(guān)鍵的信息?！?br />
    “你的意思是在拿你自己當(dāng)實驗品測試奧丁系統(tǒng)？”我怒道。

    “沒錯?！敝烨逶频?，“就如同地球人電腦程序與自檢時，不可能瞬間所有件與線程，而是需要一段進度條一樣的道理，索多瑪……以及新地球上有五十億以上的居民，奧丁系統(tǒng)的自檢與系統(tǒng)必然存在一段間隔時間?！?br />
    “那你到底想怎么樣？知道奧丁系統(tǒng)的腦掃描周期有什么用？”

    “制造盲區(qū)。每次只有一個小時可以行動的時間盲區(qū)?！敝烨逶破届o地說道。

    “你還是沒說重點，目的呢？真是不懂你?！?br />
    “我不能說?！敝烨逶埔廊槐砬楸??！拔夷壳耙仓皇遣聹y。但是我失憶前的行為足以證明我的猜測正確率接近百分之百?！?br />
    “呵呵，不能說，還是這句話是吧？行，那我也不管你了……我走……”

    我本想不再理睬這個故弄玄虛做事莫名其妙的外星機器人，但是不知怎么得剛想起身卻又突然想到了這小子失憶之前的那一剎那流出的屬于人類的留戀與不舍的眼神，還有他那句要我們七個人在一起的話……“算了，今兒個本公子有點倦了，也懶得走了，就坐在這兒，你想走也隨你，好自為之吧?！蔽掖蛄藗€哈欠，沖著朱清云甩甩手，然后在桌上翹起二郎腿趴下來。

    趴了半天，卻沒聽見動靜，一抬頭，卻看到朱清云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那做飛秒激光手術(shù)時一般強烈的目光讓我渾身不自在。

    “推測是因為失憶前的我的話才改變了離開的想法。”朱清云看著我道。

    “你話真多，跟你說好，本公子今天才剛認(rèn)識你這個外星木頭，還有那個叫王寶玉的鄉(xiāng)下土鱉，跟你們談不上熟識，更甭談有什么交情，本公子愛咋咋的，沒有權(quán)力照顧你們，懂不？”我懶洋洋地看著朱清云，又看著站在朱清云的邊上著朱清云太陽穴試圖刺激他恢復(fù)記憶的王寶玉。

    “是么。”朱清云依然很平靜，平靜到讓我難受?！敖o你們添麻煩了。我出去走走?！?br />
    說著這外星小子居然真的沒再多打一個招呼就起身離開了酒店。

    樓碧月看看朱清云又看看我，我沖著她使了個眼，樓碧月頓時表情連變，最后還是甩了甩頭，坐在一旁兀自喝酒去了。

    “嘿，大哥，那些人到底怎么做到的，那個光泡泡怎么這么厲害，就那么一照他就失憶了？我爸爸說人失憶了刺激刺激能回想起來，嘿大哥你說要不咱試試……”王寶玉目送朱清云離開，到我身旁鬧哄起來?！按蟾?，剛才那些穿黑衣看起來還真有架子，就是的走的真快，要是慢一點俺還想用少林夫跟他們過幾招……”

    “行了，你給我能滾遠就滾遠，我看見你就煩?！蔽覜_著王寶玉擺擺手，然后不再理睬他。王寶玉嘿嘿笑了幾聲，遞給我一瓶醒酒茶，就又跑到舞臺上跟美女們嗨皮去了。

    足足又過了三個小時，朱清云才回來，只是沒想到，這次他回來時居然還順手帶了一只女裝手袋。朱清云二話不說就走到了迷糊著快要睡著的樓碧月身邊，把手袋遞給了他。

    “你給我這個……什么意思??？”樓碧月醉醺醺地抬起頭看著朱清云問道。

    “我挑選的禮物，送給你們的，作為失憶前受到你們照顧的道歉?！敝烨逶平z毫沒有誠意地回答道。樓碧月撩起眉頭打開手袋，拿出了一件粉紅的女裝，看了兩眼之后，喃喃地道：

    “凱撒品牌的？不好意思，我對國產(chǎn)的品牌沒太大興趣。而且我也沒怎么照顧過你……”說著就隨手把手袋丟到了一旁的桌上。

    朱清云看著樓碧月的舉動，只是說了一句別弄丟后就轉(zhuǎn)向了我。我剛剛被這個外星木頭破天荒的送禮行為給震驚到，本以為他又會拿出什么禮物犒勞我，哪知道他居然從黑的風(fēng)衣口袋里出了一張破紙片兒遞給我。

    “我寫了首詩，你幫我看一下。”朱清云對我道。

    “詩？你還會寫詩？”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朱清云，這家雙目不動，我只好接過了紙片，只見上面居然還真的有一段不怎么像模像樣的詩文，上面書寫的文字簡直如同銅雕出來的楷體一般精準(zhǔn)細致。

    “昨夜殘生養(yǎng)朝窗凈孤云”

    “對棋觀山北”

    “依花邀河南”

    “寺無來人”

    “日暮往之”

    “月落兩岸平”

    “蓮花說平生”

    “空濛”

    “今宵無言幽歡似去年涼亭”

    “日出忽還鄉(xiāng)”

    “是秋”

    “乘落葉競渡”

    我掐了掐眉心，念完詩，仰起頭來看著朱清云，道：

    “這是你寫的詩？你這廝，呵呵，居然還會作詩？”

    本以為朱清云就是一臺只知道數(shù)據(jù)與計算的楞木頭機器人，但卻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也能寫出帶有感彩的詩歌來。

    “難不成你失憶了之后連格都轉(zhuǎn)變了？”我不敢置信地望著朱清云。

    朱清云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然后又從風(fēng)衣里掏出了一張紙，遞給我：

    “這也是我寫的?！?br />
    我下意識地接過了朱清云的紙，上面的的確確還有一首詩歌：

    “何事登高嘆夢斷佳人老容顏”

    “黃昏深遮門”

    “青燈涼屋濕”

    “柳鎖鶯魂悲”

    “淚點畫棟梁”

    “又奈鬢發(fā)霜”

    “孤嶠蟠迷眼”

    “離思”

    “別時羅衣濕不念君卿”

    “枕干風(fēng)匆匆”

    “群星眠無言”

    “莫言”

    “周老戀夢蝶”

    我搖搖頭，無奈地抬頭看著朱清云，道：

    “不行不行，對仗不工，韻致不齊，平仄隨意，筆觸無力,不精,結(jié)構(gòu)松散，旨意不明，就這樣還算是作詩？做你的美夢。連詩都算不上！你這是自創(chuàng)的體裁么？還是哪里學(xué)來的？”

    “是么?！敝烨逶骑@得沒有什么精神，長長的黑斜劉海下那一只褐的眼睛似乎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那么，那么暫且請你替我好好保管?！敝烨逶普f道，“還有這個，替我送給王寶玉。”說著朱清云又取出了一件白的物件，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朱清云自己的那只白的老式翻蓋手機，老實說我沒看出這只手機是什么牌子，因為這只手機看起來很像是這家伙自制的。

    “送那土鱉你的手機？”我心里突然有一股倒海翻江的，“你這是有什么深層含義么？你該不會對那土老粗有點興趣吧？要送自己去送。就幾步路？”

    “不，剩余時間耗盡?！敝烨逶茡u了搖頭，緩緩地道，“等我刪除記憶后再教我作詩吧。謝謝你。自主返回坐標(biāo)預(yù)設(shè)完畢，傳送開始。地點，記憶刪除中心?！闭f完，朱清云的身形突然就開始坍縮了下去，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圓桌上剩下的就只有他留下的那兩張白紙，還有那只囑咐我送給王寶玉的手機。

    “刪除記憶？等……！”我腦海里還回想著朱清云的話語，但是他人卻已經(jīng)消失。

    一直等到二十分鐘后，朱清云才再次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但是讓我驚愕的是，再次出現(xiàn)的朱清云，臉部表情再一次回到了原點，依然是那么的冰冷與機械化，就仿佛完全忘卻了之前我和他之間的記憶。

    “喂，你……回來了？你剛才去刪除記憶了？”我大步流星上前，朱清云茫然的目光朝我投而來，他就如同木雕一般站在那里，木愣愣地看著我。

    “臉部圖像數(shù)據(jù)核對大腦存量數(shù)據(jù)完畢，未識別臉部數(shù)據(jù)。抱歉，我不認(rèn)識你?！?br />
    和被強制刪除記憶后所說的完全一致的話語，讓我如墜冰河。

    “你……真的又去刪除記憶了？為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再也不住，一把上前掐住朱清云瘦削的肩膀，朱清云那清冷的目光隔著眼鏡片投在我的臉上。

    “記憶存在中斷現(xiàn)象，中斷時間為十四小時五十七分三十六秒，從你的話和面部表情看來，你和我在過去的十四小時五十七分內(nèi)有過接觸，看來是我的記憶被有意識抹除了。請盡可能詳細告訴我現(xiàn)狀?！?br />
    絲毫不帶情感的言語，讓我跌回到了座位上。而樓碧月也已走了上來，呆呆地看著朱清云：

    “你剛才……刪除了你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