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痞氣十足的明月道長

    眾人見族長離去，此時再無他事，紛紛告辭，只留下楚老夫人、楚原、錢氏等在此招呼，小翠亦將小虎兒送入內(nèi)室交給楚氏喂奶。

    小夜寒先前因為被折騰醒來，有心報復(fù)一下罪魁禍?zhǔn)?，如今知道竟然是自家爺爺，看著屋中眾人的歡笑，頓感溫暖，真正感受到家的溫暖。此時腹中咕嚕，不能言語，索性用那種猥瑣的手段讓大家知道自己要進食，如今被送到自己娘親身邊，看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又是一癡。

    前世一人獨處，縱算是看過這般場景，也是在各種島國娛樂片中，如今親臨其境，眼前此人更是自己的生身母親，心中泛出絲絲溫暖的感觸，仿佛再度回到那個溫暖的懷抱中，也不多做拒絕，安心喝奶，然后入睡。

    在偏房外十米開外的一棵桃樹下，蕭維德族長早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先前的淡定從容，背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人影，依稀能看見稍顯斑白的雙鬢與一臉的冷淡。

    “大哥，那孩子有什么特別的嗎？”背后人影緩緩說道。

    “很特別，很特別，哈哈，”蕭維德的心情很好，“天生神力，白虎兇魄，浩氣縈懷，阿忠，你回頭去松風(fēng)觀找找明月道長，約他找個時間來看看再說?！北澈笕擞罢呛沃?，蕭氏老仆，祖上數(shù)代為族長長隨，自小與族長一起長大，情誼非常。

    或許有人明白他們說話內(nèi)容的含義，但絕對沒有人能知道他們今天這個時候在這里說話，否則，這一番話必然能夠讓天下嘩然。

    白虎，四象之一，意味著殺戮，歷朝歷代白虎降生只意味著動亂與戰(zhàn)爭，而同時，白虎星君更是將星的代名。如此說來，豈不是說，將星降世，天下即將大亂。

    蕭夜寒是個天才，至少這一輩子是，這一點是沒有人質(zhì)疑的，盡管蕭夜寒自己明白樹大招風(fēng)的含義，在出生之后已經(jīng)盡量少出風(fēng)頭。

    但是毫無疑問在出生那邊的種種出眾表現(xiàn)已經(jīng)讓蕭家老老少少瞠目結(jié)舌。誰都知道蕭老三的兒子剛出生就把族長的胡子給拔了，還當(dāng)著一眾長輩的面摸了自家娘親貼身丫鬟的胸，整個就一天生魔星。

    盡管蕭老族長及時地通過族長的權(quán)力命令相關(guān)人士不得再行議論，并做主將翠兒許配給蕭元杰做偏房，同時安排蕭元杰入湖安城負(fù)責(zé)整個城市的財政管理。

    但是，毫無疑問作為受害者，族長的威信明顯不足以讓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甚至在三個月后從帝都中寄過來的幾封書信直接讓族長的臉整整板了近半年，把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務(wù)狠狠的整理了一頓，把三長老和六長老直接扔到龍虎崖上呆了整整一年。

    幸好蕭夜寒這小子還算安份，甚至說整個一乖寶寶的典范，不哭不鬧，餓了就叫喚，從來不曾尿床。

    否則，誰也不知道暴躁的族長會不會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找個什么理由再修理一下可憐的小虎兒呢。但逐漸整個蕭家甚至整個楚郡都知道，蕭家的三少爺?shù)南眿D懷胎一年，生了個十來斤的大胖小子，天生聰穎異于常人。

    至于坊間傳聞蕭小少爺剛出生有天雷，生而能言，有白虎帥眾獸呼嘯屋前，種種荒誕傳說，不一而足，令人難辨真假。

    終于到了蕭夜寒抓周的日子，這一年來，不管蕭夜寒怎么掩飾，怎么低調(diào)，但天才兒童的名號總是少不了的，而且蕭夜寒在快到一周歲的時候一直忍著不曾說話。

    但周邊父母的眼神明顯顯得有些急迫，才恍然明白自己一向的表現(xiàn)過于妖孽，此時表現(xiàn)得過于平淡反而有些造作，索性十分熟練地呼爹喊娘，嫻熟無比，再度令眾人驚掉眼球。

    雖然族長對于他們一家表面上不是很關(guān)注，但是至少蕭元杰自己本身在湖安城中已經(jīng)逐漸立穩(wěn)了腳跟，在家族中已經(jīng)逐漸有了一定的話語權(quán)。

    所以此次抓周雖然本意只是邀請幾個至親好友來，包括蕭元杰自己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但想要溜須拍馬的自有人在，不管是族內(nèi)的子弟，還是外族的親屬，總希望能進來一觀傳說中的小妖孽的出彩表現(xiàn)。

    卻說蕭元杰此時已經(jīng)在族內(nèi)任職，職位不低，自然已經(jīng)搬出了原先給普通族中子弟未曾有職位的人居住的偏房，屋宅甚為寬廣，索性在中庭擺下一張大桌，將各家所送禮物挑選出能入目的放在桌上，吩咐仆人將自家兒子抱上前來，要往桌前抓周。卻突聞族長和松風(fēng)觀明月道長來訪，連忙率眾人出迎。

    迎至堂前，迎面正有數(shù)人進來，當(dāng)首二人，一個是族長，另一個卻是道士打扮，手持拂塵，身披鶴氅，衣袖飄飄，大有仙風(fēng)道骨，正是松風(fēng)觀明月道長。明月道長乃是族長舊友，素有來往，蕭元杰昔日隨侍父親身旁亦曾見識過其人風(fēng)范，當(dāng)下便欲跪下施禮，卻被老道袍袖一拂，道：

    “免了吧，小娃兒，明知道老道不喜歡這種調(diào)子還要來行跪拜?！?br />
    蕭元杰躬身道：“道長風(fēng)范，晚輩夙所仰慕，何況今日乃是犬子抓周之日，能得道長大駕光臨，自當(dāng)施大禮參拜。”

    明月道長哈哈大笑，拉著蕭元杰的手當(dāng)先進入內(nèi)堂，笑著說：“我聽你父親說你生了個了不起的兒子，所以特地來看一下，順便拐個徒弟回去。”

    蕭族長在旁一聽，大急道：“牛鼻子，你什么時候又說要收徒弟了？你給老子講清楚???”正待拉住明月道長的袍子理論一番。

    誰知道明月道長早料到他這一手，趁著說話的機會，快走幾步，已經(jīng)到了桌前。伸手從袖中掏出一本書，赫然是《道德經(jīng)》，笑道：“老雜毛，別說老道沒有說明白，你孫子要看上我的東西了，就是我徒弟，否則的話，我《滄海集》借你參閱三年?！?br />
    蕭族長一見只是放了一本書，轉(zhuǎn)怒為喜，哈哈笑道：“明月老兒，你一本破書就想拐走老子的孫子，門都沒有?！稖婧＜防戏蛞?，嘿嘿?！?br />
    話音未落，卻看見明月道長又從袖子里掏出倆個盒子，把其中一個掀開蓋子放在桌上，赫然是一只雪玉一般的蟾蜍，不禁大吃一驚，道：“牛鼻子，你忒也無恥了點，居然用這等手段騙一個小孩子。這雪玉蟾蜍能解百毒，常人若是吞服下去更是能練就百毒不侵之體，你倒是舍了重本了?！?br />
    那蟾蜍甚是好看，生得雪玉一樣的顏色，內(nèi)里透徹，恍若水晶做就的一樣，自然能獲得小孩子的喜歡。蕭族長見老道士將這等寶貝拿出來，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輸了，只能寄希望給自己的孫子好好爭氣才是。

    只是《滄海集》固然重要，這雪玉蟾蜍日后等孫子成人之后吞下自然能練就百毒不侵之體，對于日后大計能大有裨益。

    何況若是孫子拜入明月道長門下，《滄海集》自然得傳，與自己修煉無有兩樣。何況自己拿來也只是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并無太大用處。

    不過念及自己自與明月道長相識以來，平日爭長論短，總要比個高下，自己家傳的武功在這老牛鼻子面前見效不著，常常想找個場子，今天卻眼見著必成敗局，雖然對自己有好處，也心有不甘。

    卻說蕭夜寒看著滿桌子的東西，琳瑯滿目，只覺得好生無語，自己前世并沒有記得是否參與過此類抓周。

    但如今自己經(jīng)過這一年來的觀察，大致明白所在時空與原有時空不一致，只是言語大有相同之處，但明顯這個時空是以武為尊，世俗皇權(quán)也是建立在強悍的武力基礎(chǔ)上。

    如今面臨如此局面，自然該好好想一下自己的未來發(fā)展方向，而不是隨便的抓點胭脂水粉，過一個紈绔少年的生活，這種選擇只有一個結(jié)局，就是被那一堆老貨直接按地上一掌拍死。何況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日后的紈绔生活一定非常凄慘。

    借著父親抱著在桌子邊來回走動的空檔，蕭夜寒一邊分析著自己未來的生活路線，一邊欣賞著桌上各種物事，竟然陷入沉思之中。

    桌上有算盤、元寶、經(jīng)書諸類常見物事，在桌子的正中間是一把寶劍，一本書，旁邊還有幾本《論語》《詩經(jīng)》之類的儒家典籍；靠近父親那一側(cè)是明月道長剛剛放的雪玉蟾蜍與《道德經(jīng)》，雖然蟾蜍確實好看，明月道長一看也必然是一位有大本事的人，但卻不能成為自己的本行，就好像多學(xué)點特長，多上數(shù)技傍身，方才是自己內(nèi)心所想。

    眼前所有物事固然能夠令人眼花繚亂，但一圈下來，蕭夜寒的內(nèi)心深處分明仿佛有一種聲音在呼喚，忽近忽遠，最終定格在桌子正中間那把寶劍上，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久別重逢一般的親熱。

    終于，他松開父親的懷抱，爬上桌子，直接奔著桌子正中間那把寶劍而去。寶劍乃是族長賜予蕭元杰所有，乃是當(dāng)年威烈老公爺征戰(zhàn)天下時麾下親衛(wèi)使用的寶劍之一，至今鋒刃猶寒。

    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中，蕭夜寒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劍鞘，竟然將寶劍拽入懷中，一屁股坐在一堆書上，右手握住劍柄一拉，生生將寶劍拉出半尺，露出森森寒光，在冬日的寒冷中平添一份蕭瑟。

    劍長三尺，中開血槽，隱隱間泛著血光，不知道當(dāng)年染過多少人的鮮血，沒有人看見此時蕭夜寒眼睛深處泛出一絲隱隱的血紅，一股淡淡的殺氣隨著劍鋒出鞘緩緩升起。

    屋內(nèi)的人中自然不乏高手存在，蕭元杰等兄弟亦是久習(xí)武學(xué)之人，成年之前更是在家族威烈營（亦稱飛馬營）中接受了為期三年的磨練，對于殺氣一類氣感最是靈敏，只當(dāng)是長劍因為出鞘而自然流露出殺氣。唯獨蕭元杰略顯疑惑，今日長劍所顯氣息似乎比往日多了一絲其他的東西。

    但蕭夜寒此時低著頭看劍，眼睛被劍鋒所擋，劍氣森森，不曾被眾人看見。卻不知道背后明月道長此時捻須微笑，對著身旁蕭族長微微頷首示意。

    眾人見小娃娃終于選定，紛紛笑道：“畢竟是軍武傳家，果然是不同凡響?！?br />
    但此時蕭夜寒轉(zhuǎn)身從屁股下面把那一摞儒家典籍順手抽出一本，劍交左手，右手拿書，蹬蹬蹬一路爬動，直接爬到明月道長身邊，伸手就把盒子蓋上，塞進懷里，直把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眼見著明月道長有點錯愕的眼神，蕭夜寒坐在桌子上，突然非常興奮地笑起來，童真味十足，配合著他那粉雕玉琢一般的面容，讓在座的賓客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