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昏沉得厲害,她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盯著眼前的墻壁看了半天,腦子卻始終轉(zhuǎn)不過彎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姑娘,姑娘?”
旁邊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叫著什么人,鄒蘭緩緩地轉(zhuǎn)頭去看,正好對上了一個男人關(guān)切的目光。他見鄒蘭看了過去,立刻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語氣輕快地說道:“你終于醒啦?!?br />
這個男人長得清清爽爽的,乍看之下讓人覺得他很好相處。
鄒蘭扯了扯嘴角,出了一個有些蒼白的微笑,接著又疑惑地看向四周,說道:“這里是哪里?我好像想不起來怎么到的這里了?啊——”她動了一下手,想一自己昏沉的腦袋,卻從手上傳來一陣劇痛,疼得她皺起了眉頭,輕叫了一聲。
“別動!”站在她面前的薛寶說道,連忙隔著被子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你的手上有傷,最好別亂動。這里是一平村,我是薛寶。在江邊發(fā)現(xiàn)了你之后,就把你背了回來,你是……怎么落的水呢?”
被他這樣一提醒,鄒蘭倒是記起了之前的事情,記起了那輛向他們橫撞過來的車子,她甚至還記得自己當(dāng)時猛然加快的心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沖向了心臟。隨后她就想起了鄒氏的事情,想起了吳普行。還以為死定了呢,沒想到居然還活著
“是不是很疼?”
薛寶見鄒蘭漸漸出了悲傷的神情來,以為她是太疼了。這附近只有一位醫(yī)生,藥物也不充沛,更沒有醫(yī)院里那些復(fù)雜的設(shè)備,只能對傷口做一些基礎(chǔ)的處理。好在沒有骨折,只有一些皮外傷,不太嚴(yán)重,但是疼是肯定的。不過醫(yī)生還補充說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腦子。
鄒蘭的注意力被薛寶的話拉回,“不疼……我出了車禍,所以……”她隨口說道。其實不是不疼,而是很疼。剛醒來時她只覺得好像都不存在了,直到剛才的那一下牽動了手上的傷口,鄒蘭才發(fā)覺渾身都在疼著,應(yīng)該是出車禍的時候傷到了。
薛寶的臉上出一絲心疼的神來,安慰道:“疼就直說吧,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受了這么多的傷怎么可能不疼呢?好在燒總算是退了,餓了嗎?廚房里有粥,我去熱一熱給你。”
鄒蘭猶豫了一下,覺得別人已經(jīng)救了自己,還這樣麻煩他怕是不好,但是她現(xiàn)在受著傷,根本沒能力照顧好自己,而且……鄒蘭感覺肚子空癟癟的,的確是有些餓了。
薛寶把鄒蘭的神看在眼里,頗為無奈地笑了笑,而后轉(zhuǎn)身去了廚房。過了一會兒,他才端著一碗熱粥回到了邊,還帶來了一小碟子的配菜。
“你先別動,我來扶你?!毖氁娻u蘭想坐起來,連忙說道。說著將粥和菜放在一邊,小心地扶著鄒蘭起身,盡量不碰到她的傷口。
“真是太麻煩你了。”鄒蘭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她剛想動手吃粥,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受傷了,根本沒法吃粥。這個發(fā)現(xiàn)讓鄒蘭僵住了,很是窘迫地看著那碗只能看不能吃的粥。這可怎么辦?難道要讓別人喂她嗎?
薛寶卻很自然地端起了粥碗,用勺子舀了遞到了鄒蘭的嘴邊。粥是之前煮好的,已經(jīng)放涼了一些,現(xiàn)在吃正好。
鄒蘭的臉頓時騰地紅了起來,她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自大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被別人喂著吃過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么大一個人了,卻被別人喂東西吃,而且還是個陌生的男人。鄒蘭頓時羞得不行,雖然是情有可原,卻一點都不能減少她的不好意思,只恨自己的手不能立刻好起來。但是話雖這么說,鄒蘭還是把嘴湊上去,吃掉了那一口粥。已經(jīng)夠麻煩別人了,不能再讓他就這么一直舉著勺子啊。
“謝謝?!编u蘭低著頭小聲說道。
“不客氣,來……”薛寶像是知道她的苦惱,卻裝作沒有發(fā)覺繼續(xù)喂她吃粥。
一碗粥吃了好一會兒才吃完,鄒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頗有一種解了的感覺,只是她的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總不能一直這么麻煩別人吧?
“薛寶,能不能把手機借我一下?”鄒蘭向面前的男人請求道,“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我?!?br />
薛寶把碗收好放在一旁,說道:“這里沒有信號?!?br />
鄒蘭愣住了,一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沒有信號?她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薛寶的意思。
“怎、怎么會?”她一直生活在繁華都市之中,每一個角落都能接收到手機信號,在鄒蘭的眼里沒信號就跟彩票中獎的幾率差不多。
“不僅沒有信號,連電話也沒有,不過……”薛寶替鄒蘭整理了一下棉被,“最近的小縣城里是可以打電話的,但是比較遠(yuǎn),等你好一些了再去吧?!?br />
也只能這樣了,鄒蘭點了點頭。
薛寶笑著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br />
“鄒蘭?!彼f道,“孔鄒的鄒,唯一的唯。”
薛寶點了點頭,“那你先休息吧?!闭f完他走到了這個房間的桌子前,坐下來開始備課。
鄒蘭已經(jīng)睡了很久,這時候自然沒什么睡意了,她就靠坐在頭想事情。這一想,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等鄒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薛寶已經(jīng)做完了工作,正在往地上鋪棉被。
鄒蘭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內(nèi)疚更加嚴(yán)重了,說道:“你……你睡上,我來睡地上?!闭f著她就想從上爬起來。
薛寶連忙制止了她,說道:“哪有讓病人睡地板的道理,你還是個女孩子,這歸你用了,別想太多?!彼f著反倒出了些許歉意,“這里只有一間屋子,別人那里也找不到能空出來的房間,所以只能這么將就著了?!?br />
“不不不,我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你是老師么?”鄒蘭連忙轉(zhuǎn)移話題,看向了桌上擺著的書和本子等物。
“是的,來這里支教三年,現(xiàn)在才第一年呢。”
鄒蘭笑了一下,剛想說點什么,卻突然間覺得一股子惡心沖上了喉嚨,不受控制地干嘔了幾聲,她猛地捂住了嘴,生怕把這唯一的一張弄臟。
薛寶臉一變,丟下還沒整理好的地鋪就沖到了鄒蘭的面前,著急地問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鄒蘭在剛才的幾下干嘔過去之后,就感覺好多了,她感受了一體的狀態(tài),除了傷口處的疼痛以外,好像沒什么問題,她搖了搖頭,只說自己沒事。
薛寶不放心,說道:“我去叫醫(yī)生出夜診?!?br />
鄒蘭連忙拉住了他,說道:“我真的不要緊,已經(jīng)沒事了?!?br />
“是嗎?”薛寶半信半疑,“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萬一是有什么嚴(yán)重的問題沒查出來呢?一定要小心注意才是,越早發(fā)現(xiàn)越好?!?br />
“真的沒事,我知道的?!编u蘭應(yīng)道,“不早了,你趕緊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的吧?”
薛寶嗯了一聲繼續(xù)去鋪他的了,結(jié)束之后正準(zhǔn)備要熄燈,卻再一次聽到了鄒蘭的嘔吐聲,薛寶這次二話不說就出門找醫(yī)生去了,鄒蘭根本攔他不住。
醫(yī)生并不是一平村的,好在這里的村子一個個都是挨著的,離得并不是非常遠(yuǎn),雖然也不近就是了。薛寶走了一大段路,將那唯一的一名醫(yī)生從溫暖的被窩里拉了出來,兩個人來到了薛寶的住處。
醫(yī)生仔細(xì)地詢問了鄒蘭一些問題,又從自己的藥箱里掏出一些簡單的工具,盡可能細(xì)致地檢查了一遍她的狀態(tài),最終說道:“看起來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就是傷口要注意勤換藥?!?br />
“那為什么一直惡心嘔吐呢?”薛寶追問道。
醫(yī)生頗有些同情地看了薛寶一眼,說道:“很有可能是懷了?!?br />
他這句話一說完,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過了半晌,那位醫(yī)生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沉默下來的兩人,說道:“沒別的事的話我可要先回去了,薛寶,你送我一段?”
薛寶點了點頭,跟著醫(yī)生走出了屋子。醫(y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說道:“以后有的是機會,別太放在心上啊?!?br />
“你在說什么呢?”薛寶裝傻說道。
“少來了,在我面前還裝什么裝。”醫(yī)生也是從城里來的,不過他已經(jīng)在這里定居了,放著好好日子不過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就是因為聽說這里需要醫(yī)生,“就算人是你救回來的,也不一定就要照顧到這種程度啊,你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呢?沒看那幾個原本整天追在你后面的姑娘都不理你了?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她們才放棄了?!?br />
醫(yī)生都已經(jīng)說得這樣明白了,薛寶也不好意思裝下去了,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而獨自留在屋里的鄒蘭卻一直沒回過神來,她的震驚怕是三個人中最大的。她怎么可以懷呢?她如果懷了,那豈不就是懷上了吳普行的孩子?她根本沒有和別的男人上過。
鄒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個羞辱她的吳普行,那個要垮他們鄒家的吳普行,那個壞事做盡,將她的生活毀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吳普行!鄒蘭的情緒越發(fā)激動了起來,她怎么可以懷上那個魔鬼的孩子?不行,她不要這個孩子,一定要打掉,要打掉……
鄒蘭將手伸到自己的腹部了,那里現(xiàn)在還是平平坦坦的,和以前沒有什么區(qū)別,卻原來已經(jīng)住進(jìn)了一個小生命了么?想到要打掉他,鄒蘭又覺得于心不。
她小時候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后來他的爸爸將她帶離了孤兒院,給了她家的溫暖,鄒蘭一直很愛這種家的感覺。在孤兒院里,她見多了被拋棄的可憐的孩子們,她怎么可以這么做呢?鄒蘭好像聽到了腹中孩兒的哭泣聲。
第十二章 薛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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